时茜接下来不敢再用鞭子,专心用封印封住溯日镜,可是无论她怎么封印溯日镜溯日镜总能破她的封印。
她拿出一瓶血来,她想着袖月曾为溯日镜的主人,也许袖月的血能够制住溯日镜,拋出袖月的神血至镜面,没料到镜子吸取了所有神血后像是莫名被招待了一餐大餐,吃饱喝足后该干嘛还是继续干嘛。
时茜静下心来,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溯日镜有主,而且主人就躲在附近。她握紧鞭子,又使出一个巨大的封印封住周遭,顿时之间封印里全是鞭影。
斯年躲在附近,猝不及防被鞭影逼了出来,时茜看了他一眼,凡间的小孩子,怎么可能?
时茜仔细瞧这孩子的轮廓,一双灿烂多情的桃花眼,惊呼,你不会是二殿下,你也被贬下凡?
託你们的福,我想偷懒睡个懒觉都不行,你当日在南天门杀银霜,刚好今天算算总帐。
袖月是你妹妹,你竟然为一个外人找妹妹算帐?
我从来不叫裴清哥哥,又怎么会多了一个妹妹,那臭老头的风流帐少算到我头上。
言语之间,你来我往又过了好几回合。斯年被时茜逼得躲进溯日镜里,这一次时茜破镜没有丝毫犹豫,二殿下在镜中,破镜一定能伤他。
只听斯年笑着,镜花水月,哪个真哪个假,你慢慢分辨吧!
被破坏的镜子又形成镜阵,着实难缠得可恨,时茜被镜阵折磨得伤痕累累,知道再这么下去只有她被消磨至死一条路。遂燃尽寿元,将毕生修为全数灌注至鞭中背水一战。
这一次乱鞭终于击中斯年,斯年浑身是血锁于溯日镜中。时茜比他想得更不好杀,碧湖离龙宫不足两里路,此番动静必然惊动龙太子,说起来斯年的目的也许达成了。
斯年之所以被时茜的鞭子打中,是因为他的本体周耀扬在大圻山被杀,他本身已经负伤,又挨了时茜燃尽寿元的鞭击。他将他的神躯一分为二,他的时间已剩不多,他再度分裂一丝神魂藏于溯日镜里。
偏偏这时溯日镜像疯了一样在他的耳边嘶吼,快杀时茜那臭女人,再不杀她,下次要有这样的机会太困难。斯年快动手,你不是阵法大师吗?随便立个阵绞杀她。
溯日镜焦躁嘶哑的声音不绝于耳,你不是还准备了一个诛仙阵吗?快将时茜引过去诛杀啊,还愣着做什么,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溯日镜的时而尖锐时而嘶哑的声音彷彿许许多多长针直插他的脑门,一双桃花眼泛着红光,一时间他被蛊惑得非杀时茜不可,又在碧湖设了一个阵法,阵法不断往湖心收缩,丝毫忘了这阵法收缩之后自己的下场。
幸好时茜强忍负伤,一阵乱鞭破了斯年新设的阵法。他顿时清醒过来,想起了他在大圻山设诛仙阵一事,诛仙阵快要发作,他得赶快回大圻山。
斯年拖着受伤疲乏的身子往传送法阵去,他回首看了时茜一眼,被她的疯狂怔住了,她居然不管不顾地吸取整座绿洲的生机。
斯年吓得头皮发麻,他是始作俑者,他将时茜逼至死路,这份天罚一定有他的份。
他想起大圻山的容华,他为容华银霜杀时茜,这份因果严格算起来,容华恐怕难以倖免。
斯年清醒之后不再让溯日镜左右,他回了大圻山切下自己的手指埋入原先阵脚,走不到一里路又切下第二隻手指。
他一开始用右手切左手手指,直到左手五根手指切尽,他遇上了夏木,叫夏木接着切他右手的五根手指。
夏木曾问他,值得吗?
斯年已经痛得意识模糊,根本无法回话,剩下的两里路切下了他的两根脚趾。
如他料想降下天罚,他叫天罚劈得魂飞魄散,天罚欲劈容华,被他最后设下的阵法挡了下来。
诛仙阵一开始就不是为时茜设的,他骗了溯日镜,诛仙阵是为了容华设的。即使容华使用灵玉復活,他依旧会被天道惦记,天道会以九九八十一难一个一个磋磨他,直到容华身死。他先用诛仙阵在容华身上刻下诅咒,那么能杀容华的人只剩下他。
至于他杀不杀容华,他说了算,他若一辈子都不杀他,也许容华就这么骗过天道以活死人的身份活了一辈子。
整座大圻山,如今都是命中该绝之人,斯年放出沙虫来,将这座大圻山作为练蛊场,杀了他今生父母的人他绝不放过。
斯年犹记今生的母亲早起磨豆腐,温婉白皙的小脸漾着幸福的笑,给他舀了新磨的豆腐作豆腐脑,叫他吃饱了上学去。
为了让他上私塾,他们卖了原本推磨的骡子,如今推着磨的是他今生的父亲,可是老实少言的父亲从不抱怨辛苦。
他总喜欢把他举到肩头,带着他走遍街头巷尾。
他从溯日镜里看到了这对朴实的夫妻死于非命,妻子让欧阳家的当家惦记,逼奸她时被她的丈夫撞见,她的丈夫被推倒,撞了灶台流血而亡。
她欲状告欧阳家的当家,独子又被欧阳家的人抓住。
心灰意冷的她吊死在欧阳家前面的一棵树,留下血字,恶人终有恶报。
斯年灵魂消散之前,见了他今生的父母微笑着看他,他落下了滚烫的热泪。
***
待灵犀到时,她先见了碧湖满目疮痍,知道斯年大约成功杀了时茜,跟着斯年的灵力波动来到大圻山,见诛仙阵已经啟动了许久,斯年几乎成了一副白骨,此时又降下天罚来,斯年的白骨成了灰,什么都不剩。
斯年,你在那里?
灵犀先是见了白骨,后来又见白骨在天罚下碎成飞灰,心也几乎跟着碎裂。她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崩溃大哭,她从来不知道斯年答应她的事是要用他的命来换。
如果她知道,绝不会叫斯年送命。
没多久,自溯日镜飘出一抹微弱的神魂,那抹神魂经过盘涅化作了斯年。
灵犀,别哭,我成功了。你别再担心你师兄。斯年笑着看她。
斯年。灵犀想要抱住斯年,却什么也抱不住。
我去投胎了,你乖乖回天庭等我。这座大圻山十二年后还会发动一次诛仙阵,如果到时我还没有恢復记忆,你记得把所有阵脚挖出来,诛仙阵可解。
灵犀回到天庭之后才知道时茜吸取了一整座绿洲的生机为袖月殿下融合灵骨,降下天罚,斯年灰飞烟灭,大师兄成了活死人,做始俑者的时茜不用说,神形俱毁,亦遭了严厉的天罚。
这些事情是大圻山诛仙阵始末,曾经绿水粼粼的碧湖如今已成黄沙。
灵犀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斯年曾在碧湖设镜阵杀时茜,然后回到大圻山布切下自己的手指脚趾佈阵,灵犀以为是斯年故佈疑阵,只好帮忙收尾。
大部分的沙虫被灵犀收到彩布里焚尽,另一隻作恶多端的沙虫被一个人间的佛子收走。
斯年去投胎之前,送了一抹功德金光给他今生的父母,他无法救他们,因为他们的今生是註定的,连周耀扬的早夭也是註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