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女人板起脸凶她:“你既被送来了这里,又不愿学这些做派,莫不是想要生生饿死?”
陈婉不回话。女人将她关在房里,她一连几日都紧紧闭着嘴巴,饭菜也不瞧一眼。
“你这孩子。”没过叁日,女人先败下阵来,“性子也太倔了。你可知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耍脾气也只能是一种做派,要看人脸色才能使性子的。有些男人的确爱这样的,可他们也只是一时图新鲜罢了。要长久侍奉男人,还是需将性子养的柔顺些。”
陈婉吃了她拿进来的饺子,有了气力,却不想听女人讲侍奉男人的规矩,她抬手捂住耳朵,大叫:“哥哥会来救我的!”
女人似乎被她的稚气逗乐了,轻轻笑起来,“不错,你有一个好哥哥。他来过这里,肚子还受着伤,就叫喊着要杀光这酒楼里的人,把你带出去。真是个狂妄的孩子啊。”
“我哥哥人呢?”陈婉想到哥哥的伤,几乎要哭出来,他是为她才受伤的。
“放心。他被我说服了,自己回去了。”
“你骗人!”陈婉不相信哥哥会丢下她不管。
女人又笑,眼睛弯弯的,“我骗你做什么,就算他不回去,那边也自会抓他回去,左右都是一回事呀。不过啊,他求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要我照顾你。他说要杀很多人,那样他就会有钱了。真是个傻小子。”女人一面说一面轻轻抚摸陈婉的头发,“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我都到了这地方,这就是我们的命数了。我改不了自己的命数,又如何能照顾你?不过……”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还太小,便暂且做我的小丫鬟吧。”
陈婉揉了揉眼睛,夹起一只饺子吃了一口,饺子是鸡蛋馅儿的,夹杂着芥菜的清香。
女人身上也有股儿淡淡的清香,像是开在雪天里的花,挟着寒意,在她身边待久了,人也会感到寂寞,好像独自个儿走到冰天雪地里,四周一个人影子也不见。陈婉起初以为女人是个爱说笑的,日子久了,才发现女人其实很安静。尤其是夜里,不见客的时候,她总是默默的坐在窗边,窗外是连绵的雪,冷风吹进来,女人却像不怕冷似的,一口一口喝着冷酒。女人喝醉了会教陈婉唱歌,唱的是:
“忆关山,和风相随,殇水流澌,不见红颜老……”
女人会说些醉话,说的最多的是自己老了,就像花枯萎了一样,是很讨厌的。
陈婉想告诉她,她并不老,她的眼角没有一丝皱纹,而且她也不讨厌。可是看着女人唱着不知名的歌谣,眼泪不住地流下,一直流到脸颊边,陈婉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除了醉酒,女人很少哭,也不许她哭。“他们本就欢喜磋磨柔弱的女人,你若哭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陈婉揉了揉眼睛,女人死的那天陈婉发誓会听她的话不再哭了,可是今天又忍不住哭了。她拨开那碟饺子,走到窗边,推开窗扇,雪片扑在她脸上,凉凉的,像那个女人的手。
“大姐姐……”
她轻轻唤了一声,话一出口,就教冷风吹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