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中生出美好被破坏的悲伤心情来,知晓武林事的人更是为那慈航静斋这一代的天下行走担忧不已,为何要如此莽撞地和军队硬碰硬?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心慕正道,为何不集齐其他人的力量,再以之为基础,为这天下恢复和平?
那些不知道江湖事的平凡人就更是感到惊惧恐慌了,朱粲魔头的大名早在前几天就传入到了城郡中来,他统帅的十万兵卒就驻扎在临近的野外,自身受到威胁的慌乱感让他们畏怯,他们恨不能第一时间就立刻逃离开这个地方。
太阳的光投射在这大地上,叶青抬眼望去,她可以见到光线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箭支撕裂,阳光有些刺眼,但她没有避开视线。她微微笑了一下,身形从上方飘然落下,她手中铮亮的长剑出鞘,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她出剑的速度很快,很少人能具体看到她出手的细节。
折断的箭支纷纷落下,与人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人面对着漫天的利器,那密匝的利器竟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朱粲是这里面武功最高的一人,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眼见对方剑法高妙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地步。
她出剑仿佛有着灵性,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哪里的箭支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再然后,它的剑尖就仿佛带上了光晕,以一种出力最少、弧度最小的方式,将她面前的所有威胁扫落,这剑法舞出了一种圆融自足的意境,让人观之看之,心灵也好似得到了一种被补满的充盈感。
似乎注意到了来自下方的注视,她往下望了过来。朱粲心中一跳,他的眉心有着一种被锐利剑锋抵住的错觉感,他忍不住往后连退了两步,方才所有的志得意满都犹如烟雾般消散。他再也不敢将这自称慈航静斋之人的女子视作笑话了,他从前看不起那样一群道貌岸然的娘们,认为她们不过是游走在诸侯间的投机者,可现在,他感觉到死亡在向他逼近。
为什么这一代的慈航静斋传人会选择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方式?朱粲在内心痛骂,他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在士兵们的身后,气急败坏地让更多的人射出更多的箭。
一直到他们随身携带的箭支都用完了。他们这次的出行本就是一次暗中的结盟,巴陵帮的香玉山为他们带来萧铣的示意,想要与他朱粲一起图谋飞马牧场的势力。精兵要佩好马,尤其是那等来去纵横的骑兵,就更缺少不了膘肥体壮的马匹,朱粲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冒险将他们约定的地点定在了竟陵郡。所以他带过来的都是身边的高手。
现在他体会到了轻骑冒进的后果。
叶青从高空当中落下的时候,她衣带当风,玉一样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晕眩,她没有受到一点的伤,那可以逼退几乎所有人的剑雨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的困扰,她脚尖在空中轻点,手中长剑一振,嗡鸣的声音让朱粲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他观那仙人落凡尘一样的身影如最凶恶的厉鬼,他胸中生出戾气,令所有的士兵们拔出武器去阻拦对方的道路,哪怕只是让她缓上一缓,也算是发挥了这群人应尽的作用……可没有用。那人只是手腕轻动,她只出了一剑,就将面前直线上的士兵们尽数杀死。
再然后,朱粲就真的感觉到了眉心一凉。他手中攒紧的金丝大环刀没有挥出,他扭曲狰狞的杀气还没有透体而出,他娴熟的砍人头的刀法连施展的余地都没有……上一瞬还在几丈开外的白色的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寒凉的剑气从他的眉心穿透了颅骨,将其中搅得乱七八糟,如果让他自己来看,这必然也是最糟糕的一类人食。而等到他庞大的身躯死不瞑目地往后倒下去了以后,叶青的脚步这才轻轻落到了地面上,她抽回了自己的剑,将周围吓得坐了下来的兵卒们视如无物,稍一抖落以后,她收剑归鞘。
周围一片寂静,残存下来的朱粲的南阳军被吓破了胆,他们跟着朱魔王四处征战,破获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寨,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连杀气也像是从九天之上来的人。他们自己就是最恶的魔鬼,再怎么也没想过,会碰到杀他们不比杀一只狗轻易的凶人。
叶青在杀了朱粲以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在瞧见一个躲躲闪闪的影子以后笑了下,她示意对方上前。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贵家公子,在看到叶青示意过后,他面上的神情就更惨淡了。他从一块柱石后走了出来,走到叶青的身前,先是文绉绉地拂了下袖,然后才有些呆板地作揖道:“不知道这位仙子,唤小生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我听到了,”叶青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只是微笑着说道:“在我杀死朱粲的时候,所有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当中,你心跳的声音是最大的,”她饶有兴致道:“你是在恐惧我,害怕我也一样朝你出剑。”
这公子面上已没有一丝的血色,他试图最后挽救一把:“小姐你说笑了,小生只是为小姐天人一般的武功与风貌所震慑,一时情难自禁,心如擂鼓,是为了小姐你心动而已。”
叶青叹了口气:“香玉山,萧铣也是在竟陵城里的吧?”
香玉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朱粲接头,也是为了他身后的梁王萧铣试探,他想过很多的发展,但唯独没想到,朱粲会在这里死去。
他额头沁出汗,犹自辩解道:“梁公只是想要麻痹这秃鹫,朱粲的军队在江陵那里与三大寇相持,梁公虽有灭了这魔物的心,但也要考虑那边的局势。他这次派我过来,是想要暂时稳住他,等到日后收拾了另外三人,转头就会与这食人的魔头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