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寇仲差点一口水喷到徐子陵的头上去,他又气又笑道:“陵少,你记得我们有把宝库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吗?”
徐子陵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除开我们之外,”寇仲摸着下巴道:“还能有谁知道杨公宝库的位置?”
“或许只是个诱饵罢了,”徐子陵比较谨慎,他开始猜测起来:“传播这消息的人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啊,”寇仲叹道:“情报当然是真的才更有说服力,若是背后人脑子一抽,突然觉得还是要把我们把握在手里更保险的话,我们的敌人就会多上一股。”
徐子陵苦笑:“而且,那些聚集起来的人要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下一刻会想起谁?”
回想起他们两个曾被谣传与杨公宝库有关联……寇仲与徐子陵对望了一眼,立即结束了他们此次的用餐,他们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抹去自己的行迹,并让彼此的行踪消失在大众眼中。
…………
中原这里风起云涌,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此起彼伏地接连上演,而在人烟稀少的关外,在没多少人关注的大草原上,一名身披麻衣、身躯奇伟,周身环有一股邪异气势的男人正攒着手里的缰绳,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用一种冷峻而严酷的眼神注视着站在他几丈开外的身影。
“你是谁?”这五官深刻,皮肤古铜的男子有着一种烈火一样的肆意散发的魅力,他好似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但又好似将这永不熄灭的火驯服得安静而服从,他是飞扬而霸烈的,这无垠的草原,就是他驰骋的牧场。而现在,他在这牧场上,遇上了一个无法看透的人。
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高大的身影。这袍子质地普通,上面满是风霜的痕迹,但这丝毫不能掩盖其人身上奇特的气概。听见另一人的问题,他轻轻笑了下,然后将自己的脸从解开的袍子下露了出来。
这是一张有些清奇的脸。他五官独特,额高面长,眉眼稍显修长,他明显已算不上年轻,两缕垂下的黑发中夹着银丝,眼角也有细小的褶纹,但在他顾盼之间的眸光中,却有着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睥睨的风采,他位于双方视角中的下位,但看过来的眼神中,却仿佛有着藐视的傲意。
如果寇仲与徐子陵看到这人,他们会十分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和当日那神秘人给他们看过的画卷上的人像,竟然会是一模一样的。
“你又何必管我是谁?”他慢慢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浑厚:“你只用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就是了。”
马上的男人一愣,而后,他仰天大笑起来,古铜样的脸上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话,他高声道:“我毕玄在草原上纵横数十年,草原人敬我如神魔,你居然说要来杀我?你居然有胆子说要来杀我!”
他质问着吼道,整个草原也像是在他的威赫下颤抖起来。
黑袍人嘴角一翘,他讽刺道:“在一群老鼠里称王,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了?”
毕玄明知对方此乃动其心志的挑衅之语,但他还是生出了无边的怒火,他运转“炎阳奇功”,手中冷月般的长矛拖地,宝马奔涌,马蹄高高扬起,他面上显出残酷的笑意,冰冷的矛尖犹如闪电一样劈刺而下:“给我死来!!”
黑袍人蓦然抬起头,他眼中有异芒闪动,注视着这惊天的一击,他脸上的笑意显得既神秘又不屑。
…………
毕玄死了。他死的轰轰烈烈,又汲汲无名。
说是轰轰烈烈,是因为当天的震动轰响了大地,距离战斗处最近的一个部落以为是长生天降下来怒火,那热焰就是祂惩罚伪信者的惩罚,他们连忙跪拜在地上,心惊胆战地等待了大半个时辰,一直到声息渐歇,他们也不敢起身。
说是汲汲无名,是因为没人知道他是死在谁的手里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毕玄身为天下三大宗师,有着“武尊”的无上称谓,他就是狼群里的王,他令人退下的时候,没人敢不遵从。他死在这广袤的大草原上,就像是死在自己家里一样令人不敢置信。
后来人在第二天小心翼翼去看的时候,就见到那烧枯的土地一片黑色,大地也往下凹陷了三分。毕玄了无生息的身体就这样被钉在这凹地的正中间,那穿透了他心脏处的,正是他一贯喜爱的月狼矛,那精铁打造的武器,此时成了杀害它主人的凶器。
此情此景,有一种献祭般诡异的意境。
草原人悲天泣地地哭喊,他们不敢挪动毕玄的身躯,只能为他进行了最高规格的天葬,另外,东突厥也开始搜寻凶手,他们自骨子里有一股凶性,他们不相信动手的人会不付出任何代价,如果负了伤,穷尽了一切,他们也要将那人留在草原上。
…………
这消息传到中原去的时候,所有听到的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是大宗师?大宗师是屹立在传说顶点的人物,当年杨广三征高丽之所以会失败,傅采林在其中占据的分量可谓是极大……而现在,你告诉我,这样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大人物居然会不知道死在何人的手里?
不要再开玩笑了!
这样的事情人们一开始是不信的,但等到后来,东突厥封锁了边境,突厥王派出的骑兵日夜纵横,所有要通关的商队不被允许出入的时候,纵使他们不愿意相信,也必须要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