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具干尸——它通体泛着铁锈的红色,周身蜷曲着,空洞的眼瞳部位此刻如同睁开黑色浑浊的眼珠。也许是盯得久了,我甚至看到它的小指部位似乎动了一下。而在我错开眼的时候,干尸仿佛用黑色的眼睛觑了我一眼。哪怕没有亲眼看到, 我也觉得有一股被猎物盯上的寒意从头顶上擦过。
夏油杰眯着眼睛, 粲齿一笑道:“其实,我本意是想来看传说中的特级咒灵「里香」的。在这里和悟碰上面, 对我来说有些不利。”
他话音刚落, 就已经落在了乙骨忧太面前。这速度奇快无比,与五条悟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因为所谓的咒灵的力量, 还是咒力?
夏油杰对乙骨忧太本身拥有的咒力赞不绝口,并且开始进行洗脑似的吹捧——仿佛整个咒术界已经脱离不了乙骨忧太这关键的力量。
这一秒之间让我想起高一入帝丹高中开学时, 社团招新的画面。不管是文艺社,还是体育社团, 各个都像是从演艺社磨练出来的一样,舌灿莲花,能把人夸成「紫微星转世」,又或者「贝克汉姆二世」。这荒腔走板的调把高一同期生们夸得飘飘然,仿佛身上有着前辈们才看得到的天赋异禀。
于是,我想到「诅咒师这边是不是也很缺人」。
“乙骨同学,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咒术师身为这个社会的强者……”
我不知道乙骨忧太怎么想的,但是我有点奇怪一件事——为什么「咒术师」就是这个社会的强者了。这个结论是经过什么样的统计和调查得出来的?
“达尔文的鸽子实验告诉我们,优胜劣汰是自古以来种族繁衍的真谛。然而在我们这个社会里面,强者不能为自己而活,而是都得适应那些渺小卑鄙的弱者。「万物的灵长居然停止进化的步伐*」。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不协调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突然间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吐槽。因为对方的话里面全是自己想要纠正的点,更别说对方是用了诡辩论。不想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就保持沉默。
以前那个人告诉我「有能力的人却毫不作为,这是最愚蠢的行为」。之所以说愚蠢,那是因为明明在那个领域里面自己可以一骑绝尘,名扬千里,却避而不做,这就白白损失了到手的名誉,利益和财富,甚至还有很多「别人希冀却无法企及」的可能性。但他没有说过这是「错误」又或者是「不负责」的话。
因为最后做这件事的人是自己。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产生心理落差,并将这份落差推到别人身上或者放大到社会不公上。我认为这样的人无非是患了现代病,工作压力无法自我排解,也没有想找心理师治疗。
咒术师的工作虽难,也要面对很多的不如意,但社会上多的是重要而又困难的工作。举个最近的例子,安室透的工作也不容易。国家针对卧底保护的法律是有限的,有些卧底一旦在卧底组织里面犯了原则错误的话,他们也不能够回去继续当警察。
乙骨忧太也不和他虚与委蛇地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自然是杀死普通人,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身为普通人的我:“……”
身为名侦探的江户川乱步:“……”
下一秒,在我还什么都没有看清的时候,一股奇怪的风流从我面前突袭而来。江户川乱步在我身后,要躲并不容易,但不可能不作为。
在我和江户川乱步堪堪躲过的同时,一声洪亮的「爆破吧」也跟着擦耳而过。紧接着背后的墙壁上出现了半球形的深陷,仿佛我们看不到的异形在那墙壁被炸开一般。
狗卷棘很快护在我们身前,此刻遮着下巴的围巾已经拉开,很明显刚才是他的声音。
乙骨忧太一看到这一幕,立刻把夏油杰在谈话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推开,厉声说道:“我不会跟伤害我朋友的人为伍的。”
我下意识地看向乙骨忧太。
他这句话三观不太正。
这不能是因为某人做出了损害自己利益的时候,才做出判断。当对方说出的话就是不正确的时候,就应该立刻清楚自己的立场。难道对方说「我答应你,不伤害你的朋友,但你就要和我合作」,你就要点头吗?
乙骨忧太推开的同时,夏油杰做出了一个躲避对方攻击的动作,甚至悬浮在了半空中。
“你在这里布置了「帐」?”乙骨忧太现在明显对咒术师很多的东西已经习惯了,随口可以冒出来常人不理解的业界名词。但听语义,大致上应该像是「结界」一样的存在,不会让人轻易注意到结界里面的情况。
夏油杰说道:“现在还不是和悟对上的时候,但只要撑住一分钟就够了。”
他这句话落下来之后,整个空间都变得狭隘起来,仿佛整个宽阔的大厅已经变成了上班高峰期时逼仄的列车厢。
乙骨忧太朝着我们,焦急地喊道:“绫小路学长。”
他高一。
我高二。
“和乱步先生,小心点,你们前面!上面!还有后面。”
我觉得,我需要其他人的视角。现在,我的情况就是看到两个学生对着空气斗智斗勇,周围的陈设也跟着一个个倒下。这个时候,狗卷朝我扔了一副圆形的平光眼镜。
“那是禅院的眼镜。”乙骨并没有太多时间解释,飞快地说道,“可以看到咒灵,还有这个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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