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目光扫视过一遍众人,脸上带着迷人的清淡微笑,与这细雨绵绵的景色浑然一体,绽放着令人目眩的美丽。
“各位师兄弟姐妹,我观邪区区一介废物,当不起星药门堂堂首座弟子。在此,我只想推举我们的大师姐卫莞儿,成为首座弟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弟子间突然有一个身着深绿色锦衣的美丽女子,跃起到一块大青石上,她高高地卷起沾有厨房脏污的袖口,大喊着呼应说:“弟子赵棠附议。大师姐卫莞儿才是能当得首座弟子的人。”
连烈锦和小萝卜抬眼望去,只见赵师妹高举着双手,朝她们二人眨眨眼,再次大声说:
“弟子赵棠认为观邪师姐说的十分有道理,恳请各位长老和师傅重新考虑首座弟子人选。”
过了一会,人群中议论纷纷,几句闲言碎语中,有人诺诺答道:
“大师姐她......不,卫莞儿因犯了杀戒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这事,我们都是知道的。”
稀稀疏疏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是啊,长老们不是说卫莞儿品行不端,不足以做星药门大师姐,更何况是首座弟子。况且,赵师妹之前便因为卫莞儿讲情,而被罚入厨房帮工。你们的话,不可信。”
“大师姐品行不端?你们亲眼目睹她杀人了吗?”连烈锦冷冷一笑,周身的寒意如同极北之地的雪,浓烈而厚重。
“观邪,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何苦非要提起那无关之人?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过后再谈。”大长老始终眯着眼睛,声音浑厚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无关之人?”小萝卜与连烈锦同时发出了怒问,小萝卜只感觉今日才算是真正看清了星药门这些高高在上者的真面目。
“不错。”大长老不屑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
可惜,连烈锦丝毫没有感受到大长老刻意放出的威压,她一把掀翻了桌案,桌上的牌位跌落在地,珍贵的丹药也散落一地,被泥土弄上了层层脏污。
“观邪,你竟敢对师祖不敬!”二长老怒目圆睁,“唰”地一下拔出长剑来指着连烈锦。“长青,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你看看她现在还有一点点的礼义廉耻吗?”
“二长老,你们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都知道,杀人是我观邪,怎么能让大师姐平白无故蒙受冤屈。”连烈锦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又一脚踏在掉入泥土中的丹药上,“礼义廉耻难道在这三尺桌案上吗?”
“观邪,”靳长青制止了众人的动作,走到连烈锦身旁两米远,叹着气问:
“你今日到底想怎样?莞儿已经替你受过,按理来说,此事便可揭过。”
“师傅?此事你竟也赞同吗?徒儿无错,师姐又是代我受的何种过!”连烈锦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以为师傅只是迫不得已,但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无力改变,便妥协了。
“观邪,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你要明白,人只要活着,就得受各种规矩的束缚。”
“师傅,我不服。”连烈锦看着香烛落在地上,逐渐熄灭,她低声细语,语气里透着无比的坚定。
“呵呵,观邪,我们六位长老终是看错了你。本以为你是个恪守本分,能够引我星药门向上之人。如今看来,是我们看走了眼。既然你这么想赎罪,那就......”
第98章 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眼看着二长老露出些许狰狞的笑容, 靳长青迈出一步,挡在连烈锦身前,大声说道:
“观邪, 莞儿出事时,为师不在星药门, 害得莞儿受那般重伤,此为过一。而对于你, 为师没能导你向善, 才造成你铸下杀人大错, 此为过二。千错万错, 都是为师一人之错。”
“师傅......”连烈锦觉得自己本应该感动万分, 可她却只觉得悲哀。
师傅和师姐不是不好,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不需要,不需要旁人为她委曲求全。
“徒弟有过, 师傅自当领罚,请各位长老放过观邪和莞儿。如今我靳长青自愿退位让贤, 烦请各位长老网开一面,让莞儿重回星药门。她与观邪的过错,长青愿一力承担。”
“师傅, 观邪所做之事, 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连烈锦望着悬崖上的一株绿草, 失望地摇摇头,“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若不能保护身旁亲近之人,再谈治病救人, 岂不可笑。”
“逆徒,你还敢说。即便是大恶之人,自有天地正道,你何来权力以杀止杀,取人性命?且问问你自己何为道,何为法!”靳长青一脸沉痛地看着连烈锦,他这个徒弟,千般好万般好,就是太过于倔强。非要钻那牛角尖,分一个对错。
这个孩子,从小就死不悔改、从不低头。十三年前,他去到燕国公府时,连烈锦正被好几个下人摁在板凳上,用大板子打了个半死。
这孩子明明只需要违心地道个歉、认个错,便可免了这一顿皮肉之苦。
可这孩子从不违心。
靳长青心知多说无益,却还是问道:
“观邪,无论如何,杀人便是不对。师傅亲自上那斗极山查看过,你用那红莲业火将人活活烧死,心中可有一丝善念?”
“善念?天地正道从来瞎眼,菩萨慈悲未渡善人。难道各位师兄弟姐妹,在亲人朋友遭受欺凌,有生命危险时,还能眼睁睁看着,念一句天公地道、善恶有报,还信—奉—与—人—为—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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