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楚娜问:“刚对陈总那样,你父母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叔侄相称,似乎颇有渊源。
“我父母要是看得上他的为人,也不会打发我一个小辈去参加婚礼。”之前那种食肉动物般的威胁神情消散。面对她,周榛宇又是那个悠闲和气,万事不过心的青年了:“都是早年的人情。”
纸类包装作为绝大多数商品必不可少一环,涵宇从艰难求生的小企业到今日巨头,经历的客户几乎可以汇编本城一部市场经济史。
楚娜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听着,几乎有些迷糊起来。不是因为乏味,而是因为舒坦,像穿了件柔软干净的旧睡衣那样舒坦。
眼前的他不是什么云端上的霸道总裁,微服私访的贵公子,他是印刷工人的儿子,有一对白手起家的父母。他也跟她吃过同样的路边摊,跟她走过一样的道路。他是她隔壁班的男孩,虽然不曾相识过。
周榛宇将她送到门口。楚娜打开门,回身道:“对了,那天我在酒吧门口遇到你那位朋友。”
他没解释。怎么解释?朋友之间惯于帮忙打掩护,一番胡话,请她见谅?
“他提醒了我。你不是问我二十八天过后想做什么?我想好了。”
“哦?”
“我要喝酒。”她笑道:“喝最浓的咖啡,疯跑,蹦迪,吃火锅——最辣的那种。还有,组个局请大家玩游戏。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吃鸡么,那就去玩一盘线下版好了。有没有时间?你想跟我玩吗?”
周榛宇放松下来:“当然。早点休息,这些天我派人接送你。”
“不用。”
“别客气,我们人类愿意照顾伤患,这是文明的基础。”
“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们人类用腿走路,”她点点受伤的部位:“不用脑门。”
周榛宇笑,对她挥挥手,转身走下楼梯去了。
楚娜注视着他身影消失,进门去卫生间放了洗澡水,接着扑进沙发里。
身体疲倦至极,精神却兴奋过了头。等她从沙发里抬起脑袋,才察觉进门时只开了一盏侧灯。昏黄光线里,四周只有卫生间哗哗水声。房间里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楚娜忽地有点发憷。她从小与别的小孩不同,一直不怕黑,黑暗是个老朋友。可今晚不知怎么回事,这老朋友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仿佛穴居人基因里对黑暗的恐惧忽然觉醒,没有逻辑。
现在把周榛宇叫回来还来得及吗?她想想算了,还有几小时天就该亮了。
她去卫生间关上水龙头,回来索性裹张毯子缩在沙发上等天亮。渐而疲倦,低头打了个盹。
这一闭眼不得了。只见车身过处,一具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身穿外卖制服的女尸,她凑上前,那具女尸忽然双目大张,伸手抓住她。
楚娜一头冷汗睁开眼睛,她刚才是尖叫了?
门上清晰地传来敲击声。
周榛宇开出一段,等红灯时注意到路边有个小摊。
这种叫五瓣糕的传统小吃,上回楚娜遗憾地表示过好久不曾在街头遇见。周榛宇于是兜回去买了几个,回到她家门前。原本想将袋子挂在门把手上。忽地听见里头一声模糊尖叫。
他敲门,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回应:“谁?”
“我。”
半分钟后楚娜打开门:“哦,进来吧。”
她从肢体到语言都尽力表现镇定,但一眼看得出,她整个人并不比一只木乃伊放松。
“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没事。”
他将糕递过去:“看到卖这个的,估计你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