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纨这才意识到黎乔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不是偶像温柔的爱抚,是随时准备抠掉(?)她脑袋的凶器啊!她扑腾着朝后一缩,靠着坚硬的床头柜才多了些安全感:“我不要!”
黎乔略略挑了下一边眉梢,似乎有些诧异。
“如果忘了,就说明我也觉得这段痛苦是错误的,是不该存在的,”小纨抱着被子,嘴唇轻微地颤栗,“可是我没觉得呀!”
“一旦成了‘追星女孩’,很多人都会觉得你是怪物,觉得比你更高一等,觉得你是错误的,需要惩罚的——”
“惩罚他奶奶个腿儿!”小纨自从受伤以来,第一次在黎乔面前爆了粗口,“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没杀人没放火,没成天撕逼伤害别人,那些败类凭什么把别人的账算在我头上?”
“把对一个群体的怨恨推到一个人头上,那是他的懦弱无能,他的傻逼,他值得在监狱里忏悔几十年,就算不受良心谴责、也要因为被国家的铁拳限制自由而痛苦后悔。”小纨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说,“错的不是我,我才不是怪物!”
窗外天光渐亮,窗帘没有拉紧,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在雪白的被褥上,映着黎乔浓黑的眼睫,淬着璨然的光影。
“我明白了。”黎乔俯下身,轻轻抱了抱她,“谢谢你。”
小纨眨着带泪的眼睫,还不明白黎乔为什么要谢她。不过黎乔很快就跟她告别,她知道黎乔比赛很忙,也没有做挽留,只是对他挥了挥小拳头:“三公加油,如果我能恢复好,我一定会抢票去看你的!”
“嗯。”黎乔握住她的手,她瞬间又感到一丝奇妙的清凉气息涌进身体里,还带着沉重的身体很快就变得松快又舒适。
手术中途感觉到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来着。
等黎乔离开了,小纨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翻出那张她许久未看过的、当初让她一见钟情的那张照片。
现在看照片像素其实不高,她连黎乔的脸都没看清。但她当时就是被黎乔身上的那股感觉给击中了,现在她忽然明白过来,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判定成“怪物”、“异类”的人那种特有的,孤独又渴望的眼神,即使头顶暖阳高照,他的瞳孔里也蒙着一层难以融化的霜雪。
*
黎乔走出医院大门时,还发现了昨晚跟他车的狗仔,看样子在门口冻了一宿,鼻涕拉碴的十分狼狈。
见黎乔独自一人走出来,他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显然知道自己这一宿白蹲了。
李阳刚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余光忽然瞥到什么,连忙兴奋地重新扛起摄像机:有好几个老外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一看就是奔着黎乔来的!是黎乔惹上什么境外势力了,还是有什么国际纠纷?
他在瑟瑟寒风中举起摄像机,然后就眼睁睁见到老外眼含热泪,一把抓住了黎乔的手——
李阳用他有限的英语水平,辨认老外吐出的各种词汇:“我们团队……你的医术……敬佩……恳请你的指点”……
李阳骂骂咧咧地放下摄像机:妈的,晦气!
而黎乔对这个热情的“叽里呱啦鸟语团队”很无奈,他到现在还没时间去学英语,不过他从那群医生警察的态度中看得出来,这帮人应该是国际上很有权威的医疗团队,对于普通的治疗帮助不小。
黎乔想起沈老太太还不算彻底康复,后续医疗当然是越先进越好,思考两秒,撕下一张便利贴,唰唰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稍后联系!”
等我找到会英语的人就来使唤你!
老外虽然对中文一知半解,但黎乔的举动意思很明确,他赶忙喜不自胜地接下便利贴,贴着胸前口袋收好,然后继续……叽里呱啦。
废话,教学的事还没商量好,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这个天才走人?天才大多脾气古怪、神出鬼没,难得逮到一次,他们非得从他身上扒点东西下来不可!
“以后再说,现在,no时间,”黎乔拿出一根手指晃了晃,“no!”
“那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雅明博士听懂了一半,赶紧用他半生不熟的中英文混杂问。
“哦,”黎乔当初看世界舞蹈的相关资料时,有系统帮着翻译,因此不懂外语,不过他在看国外舞蹈视频时,简单的相关词汇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的,“sing?and?dance,this?is?my?dream!”
雅明博士:“…………”外科手法至少领先全世界五十年的天才手术刀,说他的梦想是唱歌跳舞??
——对了,叶是干什么来的?他说黎是他的同事?回去问问什么节目,他得想办法去拜访一下才行!
黎乔还不知道自己又为偶直节目组创收了数张门票,他也没叫保姆车司机再过来,自己戴着口罩、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司机是位十分热情健谈的大叔,看黎乔年龄不大,问他是不是还在上学,说自己女儿也是,可惜最近太沉迷追星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管管……
黎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等出租车上了高速,司机正在导航的手机上弹出来语音,他伸手接了,黎乔不由瞥他一眼。
司机尬笑:“我马上就挂,不影响开车的!”
语音那头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小姑娘嗓音:“爸爸,你有没有投票啊,咱家就剩你还没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