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回来以后,我的想法开始有了变化。”元宁握着话筒,回眸望了一眼,机敏的观众立刻意识到他与路柴加看的是同一个人的方向——
“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不可能被丢进他的组里,不可能翻身得那么漂亮,也不可能每天都有机会和他说话、与他进到同一个男团、未来一年待在同一屋檐下……”
“我开始感激那段经历了。”元宁认真道,“只是我感激的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只有感激那段经历,我才能相信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是它让我遇见了现在的人,是它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
“我会继续坚定,努力,决不放弃,保持温柔和敏感的心,永远不懈怠爱人的能力。谢谢你们,我是元宁。”
“哗——”
观众们几乎把手掌都拍红了,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热泪盈眶,吸着鼻子感慨:“元宁好惨嘤嘤嘤,还好他回来了,不然也太可惜了!”“宁宁说要保持温柔和敏感的心,其实他不止温柔敏感,他还特别勇敢啊呜呜呜!”“……就我觉得,他这话好像在跟黎乔表白吗?”……
最后一个因为破坏气氛而被众人暴打,不过大家冷静下来一想:“庆幸和某人进同一个团、庆幸未来一年待在同一屋檐下”……
听起来,好像还真的有点暧昧……?
观众们还没时间好好交流磕糖一番,金字塔第二层的方程冰,已经俯身从元宁手中接过了话筒。
方程冰从排名、舞台表现都一路非常稳定,发言风格也都是沉着冷静、情理交融,没怎么出过错,哪怕不是他粉丝的观众都能听得很舒服,好感蹭蹭涨。
只不过他讲完出道发言,没把话筒按顺序递给时舜,反而回头朝上一递,准备递给黎乔!
黎乔见话筒递过来,本能要去接,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旁边时舜磨着后槽牙,冲方程冰皮笑肉不笑:“请问您不是姓方吗?方向感好像有点差呢?”
底下观众一阵哄笑,也有“无差别磕糖小分队”在窃窃私语:“刚才就是方程冰问乔乔可以抱吗,结果抱了半天。”“时舜比他抱得还使劲呢!”“方程冰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增加跟乔乔的肢体接触?”“应该不至于,以后接触的机会多着呢,可能就是想趁机挤兑一下情敌!”
“……这就情敌了吗?”
“管他的,糖喂到嘴边了还不吃吗,磕、磕他娘的!”
时舜好容易从方程冰手里夺过话筒,深吸了一口气。
他和方程冰一样,一路走来排名表现都很稳定,本身性格又开朗沙雕,众人本以为他也会和方程冰一样,讲出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再适时开两个小玩笑,从容不迫、有风度又得体。
却没想到时舜一开口,就因为激动过度哽了一下。
“我、其实我……我想说……”
他声气阻塞、磕磕绊绊,众人仰头望向他,发现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时舜反复深呼吸平复心情,终于勉强流畅地说了下去,“我想做偶像。”
“十二岁接触到男团,十三、十四岁用来说服父母,十五岁休学,去泡菜国做练习生,语言不通,没日没夜地练歌练舞。”
“十八岁我回国,继续在国内公司训练,又训练了两年。”时舜仰头望向舞台顶光,“从我决定要做这一行起,到出国训练、到回国、到参加比赛这一年,一共九年。”
“——我的人生自从出现‘梦想’这个东西开始,就是为了‘成为偶像’这个目标而活着的。”
“我为它付出了我的全部青春、时间、汗水……我从来不怀疑我可以做到,而我也确实做到了,在座的各位,努力不会辜负你,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就是证明!”
“但是、但是……”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时舜的眼眶再次变得通红,他很急切地想继续说,却因为太激动哽住了喉咙,不得不回身低头、给自己扇风,试图压抑情绪。
黎乔伸手,弯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手上打出一个清心咒,不动声色拍在时舜身上,好叫他冷静一些——不想被栗棕头发的高大青年回身、像大狗一口叼住骨头似的,一把抓住了手。
黎乔嘴角一抽,没有收回手。
也不知道是清心咒起了作用、还是从黎乔身上汲取到了力量,总之时舜又能说下去了:
“但是,我的全部人生都交给了偶像,我有时候也会想,这真的值得吗?”
“为了它,我放弃了正常的学校生活、人际交往,别人在教室走廊里打闹玩笑的时候、在享受同学朋友正常交流的时候,我只有琴房、只有练舞室,练舞室那面镜子有两个我那么高,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倒影……我会问自己,为了小时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放弃其他所有万花筒一样的人生——这真的值得吗?”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时舜牢牢抓着黎乔的手,这一幕看上去或许有点滑稽,不过现场并没有人笑,“我一开始对他充满好奇,他明明那么厉害、有那么多丰富的能力和经历、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功成名就,为什么还要来做偶像?”
“后来,我不好奇这一点了,因为他教给我了更重要的东西。”
“有精彩的人生和强大的能力,依然可以一心一意只为呈现一个出色舞台而努力。不如说,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依然坚定不移地选择这一条路,才说明它真的值得。我从来不是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