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大摞的文件, 白色的蜡烛燃烧着。城隍从位置上起身, 他眉头轻蹙,迈着正统的官步来到凌风近前, 原本绷紧的表情突然变了。
“小祖宗哎, 你怎么又来了?”城隍拉长了声音, 语气里满是无奈。
朗晴觉得这个“又”字用的特别好。
“上面有人欺负你还是怎么了?你怎么又下来了?”城隍爷的头一阵阵的疼。
有人欺负你你打回去不就成,没事往我这跑干嘛,再过两年我任职就满了,到时候换个城隍过来随便你折腾。
这可是个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我过来问个人,不对,问个鬼”。凌风斜着眼瞅着城隍爷,一副嫌弃的样子。“我下来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拖欠我工资?对了,你工资还没发给我!”
“你找人在阳庙找我就行了啊,何必下来跑这一趟?你看你跑一趟多辛苦,走这么长的路你不累啊。”能少见几次就少见几次,以免这祖宗以后想起来了过来找他麻烦。他就是个小小的州城隍,惹不起这个祖宗。
凌风明显没转过这个弯,她傻乎乎地看着城隍说:“不累啊,现在有专车啊。”
城隍不想知道凌风是怎么认识开车大鬼的,他现在只想把那个大鬼叫过来打一顿。
想这祖宗刚到天明市的时候,下阴路道城隍庙这来得走上一个时辰。凌风嫌走的时间太久,下来的太麻烦,这几年里也就来过一两次,平时有事都在阳庙里找他。现在好了,阴路通顺风车了,不光自己下来了还带个人下来。
当他这城隍庙是旅游景点呢,我一个州城隍惹不起凌风还惹不起你?
当城隍爷看见朗晴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二十八年前他来天明市任职的时候这祖宗才一岁,他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八年,这朗晴也没想起来以前的一星半点,他也落了个清净。现在好了,三十年的任职期差两年期满,这个安守本分的祖宗也下来了。
得了,总结一下就是他点背,整个天明市的两个祖宗组队下来了。旅游景点就景点吧,城隍爷现在只想把两尊佛送走。
城隍三十年调迁一次,是升迁还是下派按在位的三十年功绩算,他点子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任职期最后两年的工作做完。
朗晴算是看出来,城隍爷对凌风的样子就跟爷爷看自家调皮的孙女,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小心的哄着。也就是凌风这个不通世故的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跟城隍是上下级的关系。
她也不想想,哪来这么多体恤下属的领导。
“你问什么鬼啊,还劳烦你亲自下来跑这一趟?”要问赶紧问,问完就把你送回去。
“天明市地下到底埋了什么东西,几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大鬼来过这,他个子挺高皮肤苍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凌风用手比划着身高,她自己接近一米七,那个鬼应该比她高个十几个厘米。
“城隍管的阳间的人,你问鬼不应该去找鬼问?”城隍爷一拍脑门子,他都急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茬。
“……”凌风的脸色不大好看,她之所以跑下来就是担心城隍不告诉她关于那个鬼的事,结果她都下来了还问不出一点头绪。不过城隍说的对,他管的是阳间的人口,是活人,鬼归地府管。
“得,我去地府找阎王”。大不了多走一段路,那迷雾她又不是没走过。
“别别别”,城隍跟十殿阎王关系好,哪能把火往他那引。城隍爷搬过凌风的身子指着鬼市的方向对她说:“鬼市离我这一公里远,市中心有个百年鬼槐,槐树后有一家天机茶馆,那茶馆里能花钱买消息,能以物换物,只要你有钱。”
天机二字最为神秘,一家开在鬼市的茶馆都能冠上天机之名?也不怕“天”怪罪下来,把辱了“天机”二字的鬼或者人给清扫个干净。
凌风一言不发,只是斜着眼看城隍爷,一副“你哄小孩子呢?”的表情。
“人间不都讲究连锁店?那茶楼是全国连锁的,每州都的鬼市都有一座,你去了就知道”。眼看凌风不信,城隍爷又开始给她下料,生怕她赖自己的庙里不走了。
就算是在人间的地盘上想开全国连锁的店都需要一些头绪,更何况这是开在九州的鬼市,用的更是“天机”的名。
“我没钱啊”。她是个人,只有一点香火在鬼界通用。再说了犯下事的肯定是个大鬼,在原本不菲的咨询费上加上可能会被打击报复这笔额外的花费,定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城隍又被噎了一下,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
“你请天师盖戳的符去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攒的符呢?”城隍恨不得现在就把凌风丢出去,可害怕这小心眼的以后记起事过来打击报复他,硬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那符在鬼市是硬通货,尤其是役鬼类的符最吃香”
“你怎么知道我请天师盖符了?”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凌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他。“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个正经的城隍”
朗晴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来。
呸,全天上地下谁不知道你老人家每隔四十九天就要开一次坛,比闹钟都要准时!偏偏每次做法都不安规定来,开坛的流程只走一半。要不是你是那个身份,你以为你每次起坛都有人愿意下来替你盖戳吗!谁稀罕你那点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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