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袖……
妇人一怔,屈身行礼:“多谢繁木道长。”
她称她「繁木道长」,女道仰头望天,默默无语。
有的人就是这样,有缘相爱,无缘相守。但遇见,已经是一件令人庆幸的事了。
怜舟看在眼里,缓缓垂眸,心里默念一人的名,念了不知百遍千遍。
阿景……
连着下了五天的雨,今日又是阴雨连绵。
“十七殿下近日以来如何?”沈端一路在宫婢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宫门。
春末,尚未入夏,已历多事之秋。陛下崩殂,太子受惊,昼家主失踪,连番的大事搅得浔阳人心浮躁。
暗害陛下的奸人还未寻到,世家、皇室多多依仗的人忽然人间蒸发。侍婢想着几日来殿下夜不能寐的忧思愁容,低声道:“殿下似是一夜长大。”
一夜长大……
沈端的心犹被刀尖刺痛,加快脚步进入十七殿下的寝殿,见到了消瘦不堪之人。
“十七!”
李十七回过头来,反应慢了不止一拍,她长发披散,未施粉黛,一身丧服,脸色竟比素衣还白。看到沈端,她眨眨眼,眼泪从眼眶淌下:“端端……”
嗓音嘶哑……
“端端!”
又是一声喊。
宫人垂首退下,门关好,沈端上前两步急切地将人搂入怀,摸着她一把瘦骨,心疼酸涩:“十七,我来了。”
“端端……端端……”李十七一声声喊她。
“我怕,我好怕……父皇去了,太子哥哥险遭刺客暗害,景哥哥去追贼人至今未归,端端,我好怕,我的天快塌下来了……”
娇纵任性的李十七终于被多变的世事教会了「怕」,沈端搂着她:“我和你一起面对,十七,我不抛下你。”
李十七这一生听过正经稳重的沈端说几句讨人欢心的情话,可每次当她对这人爱极恨极之时,一个人坐在寝宫等天亮时,她在想,其实沈端是说过情话的,她说,我不抛下你。
为了这句话,李十七爱了她一辈子,也恨了她一辈子。爱恨难抵消。
此时她陷在沈端难得的温柔,哭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把多日以来所受的惊惶一股脑发泄出去,然后坚强的、勇敢的,像个有担当的大人一样,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抱着她,沈端轻柔地抚摸她脊背:“我在,十七。”
这一夜,沈端歇在十七殿下寝宫。
这一夜,怜舟带着玄天观的道人赶回浔阳。
这一夜,李十五满怀期待地将昏迷不醒的昼景从琉璃镜放出。
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