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中同学大都出身相似的家庭,教养良好,待人和善。而且乔治亚娜自从六岁之后就变得内相寡言,经常只是静静微笑,即便有小小的摩擦,但也很快都握手言和。
今年,也就是乔治亚娜十四岁这一年,刚刚从伦敦的女校毕业。往常暑期都是跟同学们一起度过的她难得暑期能有大片的空闲。公务繁忙的哥哥心疼学业劳累又胆怯内向从不提要求的小妹,索性让雷诺兹太太和扬格太太带着她到著名的度假城市拉姆斯盖特避暑……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正常且平静,平静到武曌在接受了这段记忆,缓缓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附身到了一个跳水自尽的十四岁小姑娘身上之后,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看起来丝毫没有经受挫折的小姑娘会选择跳水自尽呢?
在她看来,乔治亚娜不能说是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过,毕竟年幼丧双亲。但真要说什么痛苦到要去自尽的坎儿,武曌没有发觉,最起码在她知道的这段记忆里,看不到乔治亚娜这样一个内向羞涩,待人平和,家境富裕,兄长疼爱的十四岁姑娘,有要自尽的决绝的理由。
武曌望着帐幔的顶端想的出神,连房门轻轻响了一声都没有发觉。
直到门边传来哐地一声巨响,武曌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向门边。
“达西小姐醒了!”
一声喜悦的呼喊从刚刚发出巨响的门口传来,武曌看见发出喊叫的是一个穿着草深褐色棉布衣裙的年轻女子,应当是这里的一个女仆。而她脚边倾倒
在地、染湿了一大片地毯的水盆显然就是刚刚巨响的来源。
这是达西别墅中的一个女仆翠西。
眼下她高兴得眼中盈满了泪水,一边用力地揪起围裙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边不住地念叨着“醒了、达西小姐醒了。”
“看来乔治亚娜在家中的人缘还算不错。”武曌心中暗想,“那就更不应该了,看来也不是有仆人私下虐待。”
武曌猜得不错。
达西别墅中的仆人对这位乐善好施、从不挑剔的小主人都十分喜爱,听说达西小姐失足落水,昏迷不醒得被抬回来,仆人们心中也是担忧不止,这两天总能在达西别墅的各种地方听到他们为乔治亚娜祈祷。
“达西小姐,已经醒了吗?”
武曌听见一个中年女人的声气带着急切和关心匆匆地向这边拉近,能在主人的卧房边来去自由的,武曌便猜测这是从小跟乔治亚娜在一起生活的管家雷诺兹太太。
当那人闻声从旁边的起居室提着裙摆匆匆赶来时,武曌便装作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雷诺兹太太——在乔治亚娜的记忆里,雷诺兹太太出现了许多次,武曌已经记住了她的长相。由此就可以判断来人到底是谁了。
“达西小姐,您还好吗?”雷诺兹太太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一边向武曌躺着的床上走来。
武曌暗道,不好,十分不好。头痛的仿佛是要裂开,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从湖水中得救的余韵还没有过去,整个人仍然处在一种飘飘然踩不到实处的空虚状态里。
但她刚刚揣摩的乔治亚娜的性格,知道这个不愿为别人添麻烦的女孩儿这时候一定会善意地说还好的。武曌不想这么快就让人发现乔治亚娜的躯壳里换了一个灵魂,于是她决定装下去,再慢慢改变。
“我还好,雷诺兹太太。”武曌开口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她掩饰般地温声道,“有劳你们照料。”
雷诺兹太太已经一只膝盖压上了床,满眼慈爱地看着武曌,以一种中年女人常有的和蔼语调怜惜地说:“怎么可能好呢?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但不必担心,达西先生已经赶过来了。菲茨威廉先生虽然不能赶来,但听说您这样,也十分担忧。”
“一切事情,达西先生都会处理好的。”管家太太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还在门边张望的女仆翠西,借着掩被角的机会,在武曌耳边悄悄说道,“威克姆不会再来了。”
武曌一愣,威克姆是谁?她拼命回想乔治亚娜的回忆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父亲身边有一个叫威克姆的会计来管理财产方面的一些事物。但是——威克姆不是在父亲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吗?
她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凭借多年来的经验,装出一副悲伤
的神色,用沉默应对。
雷诺兹太太果然不曾起疑,相信了她只是伤心过度,不想再谈,更心疼了,赶紧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别怕,不会有人知道那件事的。”
武曌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干脆点头答应,顺势虚弱地抿着嘴角,想尽快赶走雷诺兹太太省的这个跟乔治亚娜如此亲近的管家发现端倪,至于威克姆的事情,跟门口那个看起来年轻且懵懂的女仆旁敲侧击要简单的多。
“我的头很疼,雷诺兹太太。我能再睡一会儿吗?”武曌歪了歪头,深吸了口气,用虚弱的语气恳求道。
“当然!您继续休息吧,达西小姐。”雷诺兹太太虽然答应了,但却不急着从床边起身,而是先贴心地掩好了帐幔,紧接着紧紧伸出双臂拥抱了武曌。
武曌万万没料到雷诺兹太太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她措手不及之下被雷诺兹太太抱个正着。
两人的身体贴的极近,雷诺兹太太还在轻蹭武曌的脸颊,并且用力地搂住了她的双肩,“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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