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思为此心烦意乱。桃乐丝·恩格尔是一个敏锐细腻、又有些忧郁的文艺青年,而陶乐思完全就是个沙雕。桃乐丝所能演绎出来的感觉, 陶乐思不一定能够完美展现。
陶乐思练了一天琴, 被尤迪特先生骂了一天, 搞得她心情很不好。吃完晚饭后,陶乐思又独自回到了二楼琴房开始练琴。她越练越烦躁,索性站起身, 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让初冬的冷风呼呼吹进来。
要不, 干脆换曲子算了……整点什么斯特拉文斯基之类的上台哐当哐当一通乱敲, 或者格拉斯之类的极简主义风格练习曲一直重复同一动机到老师们全部睡着, 估计很快就会被撵出学校。
设定是逃出学校就会惨死,被撵出学校应该没有这么凄惨吧……
圣诞节距离现在只有两个月了,仪式的时间也不太远了。
而除了克劳迪娅提供的一些线索外,陶乐思对于原著中仪式失败的原因还是毫无头绪。
艾斯比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无论怎么样,你必须要跟克劳迪娅好好谈一谈。”
陶乐思很懵逼:“难道是要我说服克劳迪娅,让她代替索莎娜成为赫卡忒的容器吗?”
艾斯比说:“并非如此。事实上是,你可能要和克劳迪娅合作。”
陶乐思刚想说她只想和精神正常的人合作时,克劳迪娅显然不在精神正常的范畴之中,便听到了楼下练舞室有一些动静,好像是录音机正在播放一首练习舞曲,隐隐还能听到打拍子的声音。
哪个可怜的舞蹈生这时候还在练习?
陶乐思蹑手蹑脚地走下了楼,隔着练舞室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希尔达正在练舞室中,跟随音乐的旋律打着拍子。而在教室中央,随着拍子舞蹈的,正是因为身体过分虚弱而无法正常上课的凯瑟琳。
眼前这一幕,诡异得像是梦境。
凯瑟琳的眼神空洞,脸色惨白,随着希尔达的节奏,肢体僵硬地舞动着,动作毫无美感,好像一具提线木偶,掌握在技巧并不高超的木偶师手中。
陶乐思看了一会儿,她惊讶地发现,景象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白炽灯苍白的灯光变得血红,凯瑟琳站在红色的灯光下,木地板上,一道道鲜血顺着木板的纹路,犹如一条条血的溪流,从凯瑟琳身上流出来,流向四面八方。
陶乐思仔细地看了看,不,那些血流并非从凯瑟琳身上流出,而是从周遭流回凯瑟琳身上。
随着血的回流,凯瑟琳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动作也恢复了优美而柔软。
陶乐思在门外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希尔达在给凯瑟琳……补血吗?
她想要救凯瑟琳?
希尔达侧过头,目光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在门外暗中观察的陶乐思。然后,她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陶乐思已经知道希尔达是女巫,所以希尔达也不介意陶乐思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忽然,白炽灯管啪的一声爆裂开,玻璃破碎的声响把陶乐思吓了一跳。
走廊的灯同时灭了,只余一片黑暗。但是,在练舞室之中,那种诡异的红色光线仍然亮着,不知是哪里而来的光源。
楼上,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像是快步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似乎马上就会下楼。这脚步声陶乐思并不陌生,在黑暗走廊里,也在地下密室中出现过。除了脚步声,她似乎还能够听到那个怪物发出咆哮。
一股气流向四面八方涌去,如同从凯瑟琳身上吹出来的狂风,令人难以招架。陶乐思被这莫名的风吹得站立不稳,甚至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用手掌挡住直吹到脸的风,朝练舞室中望去。借着血红的灯光,陶乐思看到凯瑟琳身体周遭的血在飞快流逝,她很快就像一具失去了牵线的木偶,倒在地上,从她身上流淌出大量的鲜血,又从木地板的缝隙中飞快渗了下去。
而一旁的希尔达仿佛刚被海啸冲击过一样,跌坐在地,头发散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希尔达!”陶乐思推开练舞室的门冲了进去。她知道希尔达在进行某种女巫的仪式,而且这个仪式中间出了些差错,她贸然闯进去,或许会有危险发生,但是她不在意那么多。
陶乐思在希尔达身旁蹲了下来,抓住希尔达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希尔达披散的长发蹭在陶乐思的脖颈上,陶乐思感觉到衣服布料之下,对方身体的紧张。她一边试图让希尔达依靠住自己,一边四处张望着,想要在血红的光线中发现某个正逐渐朝着她们逼近的怪物。
她感觉到某种危险在逼近,但却又难以概括这种危险的形态:是空气、是光影、还是bgm。
脚步声从楼梯上踏了下来,朝着这间练舞室逼近。陶乐思仿佛听到有一个沉痛的声音在质问着她:“你怎么能伤害你的姐妹?”
然而,红色的光连带脚步声忽然一同消失了。陶乐思以为自己瞎了,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一切又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练舞室中,白炽灯依然亮着,走廊里的灯光与往常没有丝毫区别,地板上也没有任何血迹。凯瑟琳倒在地上,看起来苍白而病弱。
如果不是希尔达还坐在地上,与她挨在一起,陶乐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希尔达轻叹了口气,从地板上捡起掉落的发卡,然后站起来,不着痕迹地离陶乐思远了一点。她将发卡衔在嘴里,重新把头发盘好,再用发卡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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