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惊讶你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陶乐思四处看了看,她发现电灯没有开,房间里照明全靠烛台上的蜡烛。
英格丽脸色平和地站在窗前抽烟:“你到底有什么事?”
“乌利尔失踪了,可能和撒旦有关系。”陶乐思说。
英格丽大笑起来,她仰起头,笑了很长一段时间,陶乐思站在房间中央,耐心地等她笑完。
“桃乐丝,你是个傻瓜,”英格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扶着窗框,像是一个不留神就会笑到满地打滚一样,“天使和撒旦是天生的仇敌,但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选择帮助天使或者恶魔任何一方?”
“索莎娜失踪了,而你在十年前被乌利尔关在地下的棺材里,”陶乐思冷静地说,“如果我认为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大可以现在就带着希尔达出去找点乐子,就像我之前所做的那样。但是,如果厄运突然降临,我希望我还能够做点什么,不用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垮。”
英格丽没有说话,笑意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用浅色的、冷冰冰的眼睛盯着陶乐思。
与索莎娜不同,英格丽无论是作为人,或者作为神,都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但是,陶乐思并不打算将英格丽划分进敌人的阵营。
“我想去郊外的天主教堂看看。”陶乐思又补充道。
英格丽思忖了片刻,她把手中的烟蒂丢入烟灰缸,然后又重新拿起一支烟,凑到烛台上点燃。
“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希莱丽娅会喜欢你,不过也只是有点理解而已,”英格丽轻轻吹出一口烟雾,“我会让我的神使跟随着你,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会知道的。”
“如果我遇上危险,你会过来帮我吗?”陶乐思不太有把握地问。
英格丽冷笑道:“我会开一瓶香槟作为庆祝。”
……行吧。
有的时候,陶乐思觉得英格丽还挺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高人。她被乌利尔封印了十年,再度被唤醒之后,所想的居然不是报仇,而是避世。
不过女神是具有多重复杂性格的,尤其是英格丽这样象征权力的女神,大概冲上去就抽乌利尔大耳刮子不太符合她的人设。
陶乐思走在城镇结了冰的道路上,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远处的房顶烟囱袅袅地升起炊烟,一切看起来都有种异样的荒凉。
她很快就走到了郊外的天主教堂前,从夜色中看,山坡上这座瘦长的建筑犹如巨大的怪物,蛰伏在黑暗中,积雪在路灯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英格丽的白马悄无声息跟随着陶乐思。与索莎娜和陶乐思的神使相比,英格丽的白马模样最为好看,也最不吓人。它像是一道白色的云彩,轻巧地在逐渐沉降而下的黑色中穿梭。
陶乐思走进教堂,其中光线昏暗,空无一人。她沿着两侧摆放长椅的走廊缓缓往前走着,除了太安静、太暗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陶乐思走到天顶画下方,抬头看着头顶的壁画。但是光线太过昏暗,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教堂之中,猛然响起了管风琴的声音。
管风琴规模巨大,在设计教堂时就将其音管纳入建筑图纸,声音无比洪亮,甚至能传遍整个城镇,产生宗教的神圣感觉。陶乐思被这管风琴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慌忙地转过身。
演奏者弹奏的是门德尔松所做戏剧《仲夏夜之梦》中著名的《婚礼进行曲》,一般来说,如果在教堂中举办婚礼,新人步出教堂时,琴师会用管风琴演奏这支进行曲。
但是在空无一人的教堂中听到这首曲子,陶乐思只觉得诡异。另外,她觉得诡异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琴师的演奏水平实在太差了。错音不断,节奏混乱,如果婚礼上出现了这首曲子,琴师大概会被认为是来故意捣乱的,可能离被炒不远了。
陶乐思走向了演奏台。一个女人坐在那里,背对着陶乐思,陶乐思只能看到她披散在肩背的一头红发。
“克劳迪娅?”陶乐思轻声问道。
管风琴的声音戛然而止。女人依然坐在琴凳上,缓缓地转过头。
陶乐思仍然记得克劳迪娅凯尔特人的长相,绿眼睛、圆脸,脸颊上点缀着雀斑。但是眼前这人,陶乐思分明直到她是克劳迪娅,但她的面容全毁,脸上遍布深一道浅一道狰狞的伤口,血糊满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在克劳迪娅的身后,撒旦红色羊头的标志,起先这标志只有脸盆大小,随后慢慢变大,直到几乎充满整个教堂空间,像是一团光雾,又像是电脑合成的特效,将周遭一切都照射得像镀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克劳蒂……”陶乐思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你和撒旦做了交易?”
她的话音未落,便有一阵带着硫磺和焦油的风贴着脸颊掠过去,好像是有人向她掷来了一块烧红的炭火。
陶乐思连忙后退了几步,面前克劳迪娅的身影消失了。
教堂所有的门窗噼里啪啦全部关了起来,室内温度骤然升高,宛如一个突然运行起来的烤箱。
陶乐思握紧双手,她的头上出现了冰雪王冠,霜雪卷地而起,但是遇到了烈烈的焚风,那些冰晶雪花瞬间融化,升腾起白烟。
陶乐思又后退了几步,她现在几乎退到教堂前厅的位置去了,并且察觉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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