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杨兼所预料的那样,宇文直带兵冲向延州,这一路上被齐人阻击了好几次。先是被落雕都督斛律光阻击,又是被后世北齐三贵之一的韩凤阻击,一路上艰难前行,差点变成了箭靶子,若不是还有宇文宪坐镇,这会子四千兵马恐怕都要沦陷了。
宇文直在前面发光发热,遮风挡雨,杨兼一行人悠悠闲闲,终于来到了延州总管府。
如今坐镇延州总管府的大总管,乃是八大柱国之一李弼的弟弟——李檦。
如今的李檦已经是一员老将,不过北周的朝廷最不缺的就是老将,李檦那是老当益壮。
史料上记载,这个李檦身长不盈五尺,虽然每个朝代的计量并不一样,但是换算下来,北周时代的五尺应该不足一米五,大抵一米四八左右。
李檦身材矮小,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嘲笑李檦,他生性果干,胆气十足,着实令人敬畏。
如今李檦便坐镇在延州,任职延州大总管,统领延州事物。
杨兼等人来到延州,早先已经通知过延州当地,但是一进入延州,并未看到任何延州的官员前来相迎,宇文会便奇怪的说:“延州的谱子也太大了。”
杨兼并不当一回事儿,没人迎接也没甚么关系,便驻扎好军队,然后带着众人往延州总管府而去。
他们进入总管府,这会儿可看到了李檦,虽杨兼不认识李檦,但是李檦一走出来,杨兼一眼便认了出来,因着李檦的身材真的不高。
李檦胡子花白,看到他们态度不甚友好,显然对他们有意见,态度冷冷的说:“镇军将军与大将军来迟了,卫国公早就渡河而去了,看来你们这场赌约,是卫国公赢了。”
“甚么?”宇文会沉不住气,说:“宇文直……渡河而去了?”
李檦说:“可不是么?军机不可延误,谁像二位将军这样,慢条斯理儿的行军?卫国公今儿个一早便出发渡河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对岸,老夫看你们是追不上了,趁早放弃罢!”
李檦显然看不上杨兼和宇文会。
一来杨兼是个毛头小子,初出茅庐便被传的神乎其神,李檦这个老将是实打实一步步走上来的,所以不信这个邪乎,不相信杨兼的本事儿。这二来嘛,也是因着宇文会,旁人都传说宇文会是拼爹上位,李檦对这种靠爹上位的贵胄子弟没甚么好感。
加之卫国公火急火燎的渡河,他们却“散漫懈怠”,李檦更觉得这二人难成大器。
李檦说:“倘或二位将军这会子追上去,可能输的还不算太难堪……”
他的话说到这里,却听到“报——!!”的声音,延州将士快速冲进来,大喊着:“将军!卫国公……卫国公的队伍遭受稽胡袭击!折返回来了!”
“甚么!?”李檦还在挖苦,竟然现场被打脸,吃了一惊,他以为宇文直这会子早就到了对岸,哪知道竟然折返回来了。
话音一落,便听得哎呦哎呦的惨叫声,一个落魄的人影冲进来,不是卫国公宇文直还能是谁?!
宇文直像是落汤鸡一样,浑身湿透了,带着一身的泥泞,介胄染了水,沉重无比,拖拽着便进了延州总管府,一路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宇文直狼狈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杨兼,震惊的脚下不稳,“咕咚——”一声栽在地上,与此同时,脑袋顶上的头盔滚了下来,众人立时便看到了宇文直的头发。
宇文直好端端的离开延州总管府,只是渡了个河,不止浑身湿透了,他的头发还……秃了。
秃了好大一片,半边都给削没了,另外半边还打卷儿,一看就是火烧的。
“哈哈哈!”宇文会当时就笑了出来,还有尉迟佑耆,尉迟佑耆和宇文直早有嫌隙,看到宇文直如今这个模样,一个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宇文直被笑得心直慌,连忙捡起地上的湿头盔,又盖在头上。
李檦吃惊的说:“卫、卫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直惊恐的说:“稽胡人!是稽胡这群刁民!”
宇文直气的语无伦次,还是齐国公宇文宪从外面走进来,解释说:“稽胡人投靠了齐贼,在水上偷袭了我们,我军不擅长水战,当时风浪又大,因此毫无还手之力,舟师全都翻下水去,幸而没有甚么人员伤亡。”
稽胡,是匈奴的一种,不过也有说是山戎人和赤狄人的后裔。稽胡发展缓慢,到了如今,其实大抵已经被灭掉了,但是有一些稽胡幸存下来,生存在东西的夹缝山谷之间,也就是生存在北周和北齐的管辖之中。
北周和北齐都靠着天险,他们仰仗天险互相制衡,这些稽胡人十分擅长水战,常年居住在黄河边上,还有山谷之中,一直都是延州总管府头疼的存在,屡禁不绝,怎么打都顽强滋生。
齐人被杨兼打怕了,稽胡这个时候便联络到了北齐,杨兼的队伍和突厥汇合,一定会从延州渡河来攻打晋阳,稽胡正好生存在这附近的山谷之中,熟悉地形,而且擅长舟师作战,只要杨兼的队伍无法渡过河水,便无法对晋阳产生威胁。
北齐别无选择,立刻与稽胡合作,一同打击杨兼的军队。
宇文直带领着四千人马,浩浩荡荡的渡水,稽胡人一看,还以为是杨兼的兵马,于是立刻行动起来,将宇文直的船只全都掀翻,幸而宇文宪果断机智,下令全军撤退,否则稽胡人冲上来,便是全军覆没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