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的笑容扩大了,说:“你听到了么,是渡河的声音。”
哪里有甚么渡河的声音,府署距离城门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听见,高延宗心窍却梆梆的狠跳,他仿佛听到了渡河的声音,是了,他听到了……
高延宗的脸色肃杀,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双手攥拳,掌心被指甲掐破,鲜血顺着掌心流淌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充血的说:“还是不对,高肃他又不傻,他明知道这是去送死,你是灌了甚么迷幻汤,他才会傻兮兮的言听计从,上赶着去送死?!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杨兼目光注视着远方,那个方向好似能隐约看到城门的烟火,淡淡的说:“你错了,高长恭并非对兼言听计从,也并非是兼给他灌了甚么迷幻汤。他不是信我,而是信你……”
杨兼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凝视着高延宗,说:“他在赌你会不会赶过去。你知道么?高长恭在砍下祖珽的项上人头之时,说的是为他五弟雪耻……他这一辈子,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为国家大义而活,为兄长弟亲而活,从来没有一次为自己活过。”
高延宗听到这里,眼珠子更是赤红,双眼绞着血丝,双手狠狠一攥拳,沙哑的大吼着:“都是狂徒!”
他说着,突然拔身向前跑去,冲过去随便抢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大喊着:“让开!!打开府署大门!!开门!”
士兵们赶紧向四周躲开,以免被撞到,杨兼施施然的下令:“打开府署大门,让安德王通行。”
“是!”
“打开府署大门——”
“打开大门!!”
“踏踏踏——”马蹄疯狂的踩踏在地上,一路狂奔,在黑夜中扬起一阵尘土,疯了一般绝尘而去,朝着河边的方向,快速的没入黑暗之中。
杨兼看着高延宗癫狂飞奔的背影,笑了笑,说:“年轻真好啊。”
杨广小大人儿一样站在旁边,揉了揉额角,说:“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在河边准备好了船只,郝将军和狼皮将军亲自掌舵,一定能将安德王顺利送到对岸。”
杨兼点点头,说:“乖儿子办事儿,父父放心。”
杨广又是揉了揉额角,似乎觉得日常头疼,往日里自己没有掉马的时候,也就是卖卖萌撒撒娇而已,如今露馅掉马,没想到杨兼的适应力这么好,反而变本加厉的“利用”起自己来,而且用的很是顺手。
杨广见他“满面春光”“春风得意”的模样,便说:“欺负人,很有趣儿么?”
“你说呢?”杨兼笑着说:“当然得趣儿的紧,而且还能顺便拿下齐军,不消耗一兵一卒,那便更是得趣儿了。”
杨兼收揽兰陵王高长恭用的是安抚感动的路线,放了兰陵王三次救了兰陵王三次,而收揽安德王高延宗用的则是霸权施压的手段,一路蛮横碾压,把高延宗的骄纵蛮横几乎碾压成了碎渣。
不得不说,杨兼当真是……“看人下菜碟儿”了。
杨兼一笑,说:“儿子莫不是吃味儿了?没关系,父父雨露均沾,公平的很,要不你也让父父欺负一下?”
杨广板着小肉脸,老成抱臂,声音却奶奶的,软软的说:“不必了。”
第47章该来的始终会来
高延宗纵马冲出延州总管府,刚到河边,便看到了郝阿保和狼皮,掌着一条小船停靠在岸边。
高延宗看到他们,立刻便明了了,一定是杨兼吩咐的好事儿,于是也不废话,翻身下马,还没到河边,便大喊着:“开船开船!”
狼皮立刻将船只划起来,眼看着小船就要离开水边,高延宗一路狂奔过去,“嘭!”一跃纵上小船,大喊着:“快!快!来不及了!”
郝阿保说:“放心罢,来得及,他才刚走不久。”
狼皮一路划船,把郝阿保送到对面,一下船,立刻看到了岸边停着的船只,他们一共五十来人过岸,除了兰陵王高长恭,还有五十个亲信,而这会子,船只和亲信竟然全都站在岸边。
高延宗冲过去,说:“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的主公呢?”
亲信回答说:“主公只身前往齐军了。”
“只身!?”高延宗一听,几乎爆炸,说:“他只带了五十个人过来还不够,竟然把你们都放在这里,只身前往大营?!”
亲信说:“主公知道此去危险,所以命令我等不许跟随,守在岸边,倘或……倘或听到甚么动静,立刻后退,撤回东岸。”
正在亲信说话的空档,便听到前面营地传来滔天的喊声,火光瞬间亮了起来,营地灯火通明,似乎一头困倦的猛兽被惊醒,遥遥传来大喊的声音。
“戒备!!”
“有人擅闯军营!”
“甚么人!?”
高延宗听了更是着急,高长恭带五十个人来已经是送死,更别说只他一个人独自前往。高延宗不再说话,立刻拔腿便向营地冲过去。
齐军的营地正如高延宗所料,因着祖珽刚刚被杀,整个军营看起来懈怠低靡,其实暗中戒备,防守比往日都要森严,就怕周军扑过来,把他们一锅全都端了。
高延宗教导出来的几个副手都是有才干的人,治军严明的厉害,高长恭一个人进入军营,整个军营登时都被“惊醒”了,士兵吞吞出动,犹如海水一样,几乎瞬间将高长恭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