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白建奇怪的看向杨兼,考察这个词儿,分明是上级对下级说的,或者上层对下层说,而现在白建摆明了才是下层,而且是最底层,杨兼竟然让自己考察他。
杨兼点点头,说:“自然,看得多了,你也便了解了兼的为人,因此现在不必着急拒绝兼,不如这样罢……我们打个赌。”
杨广一听,便知道杨兼又要开始坑人了,上一个和杨兼打赌的人,倘或没有记错,乃是安德王高延宗,而上上一个和杨兼打赌的人,正是被剃了大秃瓢的卫国公宇文直……
白建说:“如何赌法?”
杨兼说:“经年为期,如果白将军有求于兼,那么便自动归顺于兼,如果足足经年,白将军还是没有改变心意,或者不曾有求于兼,那么白将军去留自如,兼绝对不会多加干涉,如何?”
白建似乎有些狐疑,说:“当真如此?只赌这个?”
杨兼点点头,说:“当真如此,只赌这个。”
白建立刻答应下来,说:“好!一言为定。”
杨兼笑眯眯的说:“既然赌约成立,那么打赌的这段时日里,白将军就安生住在军营中,左右……白将军也无家可归不是么?”
白建听到此处,眼神微微有些落寞,他已经被北齐的天子推出来,自然是回不去的。
杨兼又说:“白将军放心,兼的军营管吃管住,当然了……相对的,都包吃包住了,请白将军闲暇之余帮忙照料这些马匹,应该不是问题罢?”
白建很自然地说:“自然没有问题。”
杨兼说:“一言为定。那兼也就不惹人嫌打扰白将军了,告辞。”
他说着,拱拱手,白建也对杨兼作礼,两个人谈的还挺愉快,小包子杨广便推着杨兼离开了。
杨广推着杨兼走远一些,这才淡淡的说:“白建此人执拗的厉害,性子像一头牛样,父亲只和他打赌经年,恐怕不妥。”
杨兼轻笑一声,说:“儿子,你怎么如此甜?父父怎么可能是想和他打赌?只是想用打赌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实是想让他帮忙养马而已。”
杨广说过了,白建有养马的才能,而且他这个人踏实肯干,没有旁人那么多心眼儿,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的类型,别人休息他不休息,别人不吃苦他肯吃苦如此。
杨兼见白建把马匹照料的那么好,他们正在行军,又到了齐人的地界,唯恐马匹会有不服症状,因此让白建照顾马匹是最好的。
杨广眼皮一跳,的确如此,怕是白建这个老实人,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打赌上,根本没注意养马。
杨广还有疑虑,说:“倘或白建真的无求,父亲会遵照赌约,放他离开么?”
杨兼幽幽一笑,很自然地说:“怎么可能?”
杨广:“……”如此阴险,还说的光明正大,恐怕唯有杨兼一人了。
白建老实留在军营中,做了一个马夫,每日里照顾马匹,工作起来毫无怨言,而且十足主动耐心,杨兼营地里的马匹本有一些水土不服,被白建悉心照料的日益强壮起来。
把白建留下来,便该送冯小怜去交换阎氏了,齐人天子因为看上了冯小怜,一直催促着他们交换阎氏,反而成了最心焦的那一个。
杨兼让人去打听负责交换冯小怜和阎氏的北齐将领是谁,另外一方面,又让尉迟佑耆去打探宇文直的动向。
毕竟日前尉迟佑耆来“告密”,说宇文直心怀不轨,撺掇着小皇帝宇文邕伏击阎氏,不想让阎氏回归北周,如今阎氏已经在路上了,能不能把阎氏接回来,拉拢大冢宰宇文护,就差这最后一个哆嗦,一切都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杨兼正在幕府营帐处理公文,说是他处理公文,其实多半都是小包子杨广在处理,杨兼打着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借口,正在“奴役童工”,杨兼转着轮车,在幕府营帐里这边摸摸,那边碰碰,而小包子杨广则坐在案几边,兢兢业业的批看着文书。
因着小包子个头太矮,他坐在席子上,上半身要稍微欠起来一点,几乎是趴在案几上批看文书,肉肉的小脸蛋板着,蹙起标准的川字眉,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又不急不缓,看起来像模像样儿的。
杨兼观察便宜儿子很久了,小包子专心的模样特别可爱,可爱到杨兼忍不住想给他配个小眼镜儿,一戴上肯定是迷你版的霸道总裁类型。
杨兼抬起手来,悄无声息的伸过来,轻轻戳了戳小包子的面颊,哪知道杨广却可以一心二用,分明专心致志的批看文书,小肉手抓着毛笔,突然一挡,准确无误的挡住了杨建的魔爪。
杨广侧头无奈的看向杨兼,说:“看来父亲是想要批看文书了?正好,文书有些多,这些是晋阳周边闻讯赶来献礼的豪绅名单,父亲要不要过过目?”
杨兼戳过去的手立刻很自然的画了半个圈,举向头顶,伸了个懒腰,说:“好困啊,嘶……一定是最近老阴天,父父这肩膀,疼……疼得很。”
杨广无奈的又看了一眼杨兼,收回目光继续批看文书,将晋阳豪绅的名单扔在一面。
因着杨兼一路从潼关打到延州,又从延州打到晋阳,可谓是如日中天,势如破竹,所以晋阳附近的豪绅听说杨兼的名头,都害怕的要死。
要知道这年头连年征战,豪绅虽然是地头蛇,但是也不容易,如果哪个地方缺少财币打仗,这些豪绅们很可能会被抢掠一空,随便按个名头将他们查抄杀头,用他们的家资冲做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