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逸白无言,只是嘴唇上的血色慢慢退去,似乎能预感到她想说什么。
“我对你无半分感情,若你做了正君,日后我也不会踏进这院子,不会与你有子嗣。”何浅陌一字一句,不留半分情面,“陶公子能忍受妻主如此对待自己吗?”
“你想立曲槐心为正君,对吗?”他颤抖着问。
何浅陌没有否认,陶逸白手指不由抓紧衣摆,上好的月白布料皱成一团:“我……哪里不如他?”
到头来他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礼教,还比不上一个进了青楼再爬出来的男子,只需巧笑嫣然地讨好别人几句,就能占据如此不可撼动的位置。
可笑,可笑至极。
“你是你,他是他,本就不必互相比较。”
陶逸白整个身子开始抑制不住地抖动,他忽然脚下一软,好似魂魄被抽走一般瘫坐在凳子上。
何浅陌虽不忍,但也没有上前接住他。
他苍白一笑:“那时我第一次看见殿下,就觉得您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求母亲,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嫁进六皇女府。没想到……陛下听说后欣然赐婚,那时候我多高兴……高兴得想告诉所有人,虽然世人皆说您薄情、浪荡,可我知道殿下不是那种人……”
“抱歉。”
女帝为了替他拉拢诸臣势力,故意为这些男子赐婚,她原本以为女子三夫四侍是寻常事,未加阻拦,可没想到会遇见曲槐心这唯一的变数。
如今她只想让他站在自己身侧,做那个独一无二的正君。
“那殿下以后都不会再娶?”
“不会。”何浅陌冷声道,“若陶太傅不愿再帮我,我也欣然接受。”她站在原地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是我负了陶家,那些字画我会加倍偿还。”
“呵……”
陶逸白束好的发丝不知何时垂下,勾起一侧嘴角,静静地呆坐着,眼神飘向前方,却似乎又无处聚焦。
沉默,四周如入了夜一般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就在何浅陌想开口打破平静时,却见他忽然坐直身子,拂了拂身上揉皱的衣角,甚至将那缕碎发也规整地别在耳后。
屋外漏出的一束光照在他干净的额角,分外轻柔。
一瞬间,陶逸白又恢复了那般如玉的模样,一丝不苟,带着傲气,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格外淡然。
好似方才趴在桌子边颤抖的人不是他,只是何浅陌的幻觉一般。
“呸!”他忽然朝着她的脸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礼教廉耻,什么狗屁正君,送给我我都不乐意做!”
何浅陌被他当头一棒,不觉有些懵,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我堂堂陶府的公子,嫁到你府上就被这么欺负,还被一个青楼里跑出来的人比下去,我呸!他根本不如我,若不是嫁给你,媒公都能把我们陶府的门槛踏破。”
这是……
何浅陌惊得薄唇微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鬼了,陶逸白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