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被平崎敬太带到医院之后就不知所踪的津岛怜央。
在平崎敬太曾经试图走去的那条长廊的最尽头,还有一面未被毁坏严重的苍白墙壁,面色也如墙壁般苍白的孩子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披散着半长的细软黑发,赤裸着双足就站在那长长的阴郁影子之中,用一双纯粹又清澈的黑色眼瞳注视着他们,像是单纯的疑惑,又像是严厉的诘问般,向他们发着问。
“为什么要杀了平崎监督呢?”
为什么……?
因为他失去了神志,因为没办法跟他沟通了,因为他已经造成骚乱了,因为他变得不可控制了,因为平崎敬太已经死去了,因为希望他有尊严地死去……
有一万种理由可以成为他们为平崎敬太判处死刑的借口,他们大可以随意挑选一个对津岛怜央糊弄过去。
但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唯独无法对津岛怜央将那唯一的一个真实理由说出口。
答案很简单,因为平崎敬太现在拥有的力量太过危险了,他们无法放任着那份时刻可能失控的力量自由地存在于这世上。
“抱歉……”最终是夜蛾正道开了口,“我们必须杀了他。”
津岛怜央没有再问些什么,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顺从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说,“我还有想要告诉平崎监督的话,可以说吗?”
夜蛾正道说,“他已经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了。”
“没关系。”
倒伏在地板上全然面目全非了的平崎敬太还在呜咽哀鸣着,两只青蛙般凸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它面前忽然不再动弹了的三人,原本愤怒的情绪竟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它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下来,安静地躺在原地不再动弹,只从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嘟哝话语。
那笨拙又庞大的身体,畸形扭曲的脑袋,几近透明的皮肤,暴露的肌肉骨骼和筋络,都看上去可怖又丑陋,只会让普通孩子惊声尖叫、不停流泪。
但津岛怜央只是普通地绕过了那些看上去危险而摇摇欲坠的破烂地板,走到了平崎敬太的身边,将自己柔软的小小手掌贴到了它臃肿的脸上,擦去了它脸上汗水与泪水混杂着的透明水珠。
出乎意料的,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怪物并没有抗拒着津岛怜央的接近,它撤去了周身厚重的咒力墙,让津岛怜央的手掌毫无阻碍地摸到了它的皮肤。
那是冰凉的、汗津津的、胶质的透明皮肤。
好可怜。
平崎监督,好可怜呐。
因为不甘生出贪欲,因为贪欲而犯下过错,因为过错而毁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