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们不仅否认了绘里奈的咒灵身份,还将她捧到了[咒术师的神明]的高地之上,这样一来,无论咒术师们是不是真的信奉这样一个他们曾经拼死祛除的咒灵,在身份与立场转变了的当下,一旦政府动了绘里奈,咒术师就拥有充分的借口进行反抗。
现在,他们所站着的位置是平等的。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老人也清楚,要使用绘里奈的能力,必定会牺牲掉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如果在这一方面没能跟政府协商好,私自进行惹怒他们的话,是一笔并不划算的买卖。
“我们希望政府官方能够承认绘里奈大人的身份,并允许一年四次的祭祀典礼。”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获得准许的。你们知道上一次的绳人事件,为了替你们善后,我们耗费了多少力气吗?我们一个、一个地去找目击者和受难者家属,用巨额补偿来换取他们的谅解,甚至为此申请了特务科管辖着的异能力者,将散布到网络上的报道、照片、视频全部删除,才勉强压下了那件事情。”
“也明确地要求过你们一定要将那只咒灵祛除掉吧。”
“现在你们却来跟我说,想要将那只咒灵捧上神坛,还想要一年再制造四次那样的恐怖事件,你们到底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
老人悠长地叹息着,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所以没有亲眼见识过绘里奈大人的人就是如此愚昧。”
“那么就一次好了——允许你们来观摩一次绘里奈大人的祭祀典礼。”
“只要一次过后,你们就会明白了,绘里奈大人的能力是怎样不可复刻的神迹。”
只是再一次的绳人事件的话,还算处在政府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负责与咒术界进行沟通的政客衡量估算着,点头同意了。
“仅此一次。”他说道,“如果在仪式过后,你们依旧没能说服我们的话,我们可以退让一步,承认绘里奈的身份,并将其登记在册,但决不允许你们再次举行什么祭祀典礼。”
也就说,政府可以容忍绘里奈作为一个没什么作用的吉祥物存在,但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危险恶性事件。
“我明白了。”
得到了满意结果的咒术界高层同样妥协了,他同意了政客提出的条件。
“那么,首次祭祀典礼开始的时间是五月十八日。”老人隔着电话并不明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们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
。
叮、咚。
窗外下着如细针如轻雾般淅淅沥沥的小雨,支起的木质窗沿上慢慢地凝结着沉重的水珠,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之下不堪重负的高高落下,坠入宽阔的湖面之中。
明明应该是听不见声响的高远距离,但津岛怜央的耳畔却仿佛真的听见了水珠落入湖泊那一瞬间的脆响,他转过头,注视着那扇窗户,小小地、无声地做着口型,为这一经过恒久等待的瞬间配着音。
叮、咚。
“怜央大人。”
为他上课的老师用纸扇轻敲着桌案,严肃地叫着他的名字,提醒着他,“请认真听讲。”
“是。”津岛怜央乖乖地应了,转过头来跟老师道着歉,“对不起,老师。”
自从决定了要将绘里奈捧上神坛之后,咒术界的高层们就给津岛怜央安排了繁重的课程,除去寻常孩童需要学习的科目之外,他们还额外给他安排了许多神道教所需要学习的课程。
像是基础的乐理知识,笛、鼓、铃等乐器的使用,仪式上所需要用到的神乐舞,日常礼仪与仪态的训练……
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反倒枯燥而乏味,只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在刻意地被塑造成为一个他们所需要的单薄符号。
但津岛怜央对此也没有什么抵触,说到底,满足他人的期望,顺从他人的心愿这种事情,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津岛怜央面前的老师穿着绣着金线的宽大黑色和服,遮掩住了身形,脸上带着弧度简洁向前隆起的、藏着变声器的洁白面具,仿造着绘里奈的模样在眼睛和嘴巴处挖出了三处空洞,他跪坐在桌案面前,正教授着他国文知识。
津岛怜央不知道老师的名字、性别、年龄和一切身份信息,这是在经历了平崎敬太的事件之后,咒术界的高层为了控制绘里奈的强求对象而下达的命令。
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祭品都是被查清楚了一切身份背景,确认过绝对不会牵连到咒术师的非术师,为了预防遇到紧急事件急需使用绘里奈的能力的情况,他们甚至选出了一批[待宰羔羊],长期让[窗]的人暗中监视,确保随时可以使用。
而除却祭品与待宰羔羊之外的人,所有人在津岛怜央面前都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被选中成为强求的对象,导致咒术师内部出现伤亡。
即便有了这样严密的防护措施,津岛怜央的老师和身边照顾他生活的人却依旧会因为高层的命令常常更换。
因为担心相处的时间久了会产生感情,因为担心在这样让人无法抗拒的许愿机会面前会有人升起野望,因为担心会出现不受他们控制中的变数。
所以他们剥夺了津岛怜央与他人建立起亲密联系的权利。
“老师,请继续讲吧。”津岛怜央这样说着,仰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国文老师。
“咳,那我们继续上课吧。”那位老师清了清嗓子,拿起用作教鞭的纸扇,轻点白板上写着的简单俳句,开始讲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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