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奈阴冷的咒力缓慢地、缓慢地溢出,如同粘稠的淤泥般包裹了津岛怜央的全身,接替了这一具濒死的躯体,跌跌撞撞地站立了起来。
被压制住的感觉很难受,像是背负着沉重的石岩,又像是被海底的强压挤压着,窒息又难过,浑身的骨头都像是在嘎吱作响。
绘里奈的世界很简单,觅食、玩耍和哥哥们,这就是全部了,所以她的思想、她所寻求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同样的简单、粗暴又充满破绽。
她只是想着要去见到除去津岛怜央之外的其他人,让他们对她提出可以让津岛怜央摆脱这场困境的愿望。
既没有考虑过有没有人愿意在付出代价之后把珍贵的许愿机会用来拯救他人,也没有考虑过在暴露了自己的能力之后会不会再一次陷入那永恒的被囚禁着的命运轮回。
她只是被强烈的、想要拯救津岛怜央的心愿所驱动着,顺应着残缺时空中那平行世界的同位体之间增强了的冥冥吸引力,朝着壁垒最薄最弱的方向去了,她操纵着津岛怜央那具失温的、有些僵硬的躯体凝望着那最近也震颤着最强烈的共鸣的世界,用那样看似无用的视线,建立起来了稀薄的联系来。
来自黑暗大陆的生物缓缓睁开了眼睛,在那若有似无的链接之下茫然地四顾,不经意地回以了凝望。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绘里奈咧开了笑容。
蝴蝶的翅膀也会掀起飓风来,更何况是两个世界相互意识到了彼此的存在,那几近于无的推动力微不足道,甚至比不上一次呼吸所产生的动能。
但是,那是自无到有、从零到一的跨越,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即使是在前行的过程之中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偏移,也必定会导致一个必然的结果——
它们会唯一一次地产生相交点,相互重叠、相互交缠。
然后。
逐渐远离,再不相见。
。
“——怜央!”
亚路嘉拖着今天才买回来的巨大熊猫玩偶,几乎是小跳着跑到了舞蹈室一般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宽阔水银镜前,白皙的脸上因为兴奋泛起了红,灰蓝的眼瞳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是panda家新出的一百八十公分的等身熊猫玩偶哦!这个系列我收集了一整套,每一个都超级可爱,拿尼加更喜欢小小的、可以抱在怀里的那只胖达,但是我觉得大一点也很不错……”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黑白色的毛绒绒玩偶中,露出了幸福的神色,“……可以把整个人都全部包裹起来,好温暖。”
自从那次在镜子中窥见了津岛怜央的身影之后,亚路嘉就命令负责照顾他的执事在他的房间里安装上一整面墙的镜子。
虽然津岛怜央否定过了他既不是镜子的妖怪,也不住在镜子里,但亚路嘉还是固执地在每回想要跟他玩耍的时候,都拿着玩具跑到镜子前面摆弄玩耍,好像这样子就可以让津岛怜央也跟他一起了。
吃饭、睡觉、玩耍、学习……亚路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对着镜子说话,欢喜又雀跃,毫不掩饰自己的异常,甚至偶尔会跟亲近的仆人聊起津岛怜央的事情。
“你知道吗?怜央他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对他很好。”
“怜央说他喜欢彩色的、带着长长布带的充气皮球,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皮球呢,给亚路嘉也买一个吧!”
“绘本上的文字怜央都看不懂,明明听力和说话都没问题的,真奇怪……我想要教他通用语,呐呐,我小时候用过的那些识字书都还在吗?”
“哼哼,今天游戏的新纪录我是跟怜央一起打出来的哦!虽然是单人游戏,但是怜央一直在旁边指导呢。”
频繁出现在亚路嘉口中的这个奇怪名字毫无疑问地引起了时时刻刻在用电子眼监视着整个揍敌客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亚路嘉的母亲基裘的注意。
多疑又神经质的女主人坚信着是有念能力者入侵了揍敌客家,尖叫着让仆人将亚路嘉的房间彻彻底底地检查过了一遍,依旧不放心,甚至让仆人趁着亚路嘉沉睡的时候短暂地将他抱出了房间,亲自去到了这间他们亲手布置的温馨囚笼里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连略微有些可疑的玩偶都扔了不少,又让人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回来。
这样来回折腾了三四遍,基裘才不甘不愿地承认了没有念能力者对亚路嘉动手。
那么亚路嘉的举动无疑就显得怪异又不同寻常了。
也有负责照顾亚路嘉的仆人小心翼翼地对基裘提出,有可能是亚路嘉少爷太过寂寞了,所以幻想出了一个朋友来陪自己,很多人在孩提时期都有过这样天真的幻想,觉得自己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好朋友,甚至会给这个好朋友编造出各种各样的特点性格来满足自己,但等他们再长大一点、稍微懂事了一点之后,这种幻想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在心理学上,这就是孩童心灵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不必过度地担忧,只要让它顺其自然地度过就可以了。
基裘认可了这样的说法。
“呵呵呵呵,既然如此,你们就配合一点,陪亚路嘉玩这个[不存在的好朋友]的游戏吧。”安心下来的女主人展开华丽的檀木扇,掩住了涂抹着艳丽红色的樱桃小嘴,发出了一阵尖利的怪笑,宽宏大量地说道,“反正那孩子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这么可爱的童真可不能被你们给破坏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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