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等到鬼消匿的那一天,我也许就可以见到她了。”岩胜望着天际,慢慢地说,“等到那时再说吧。”——等到他彻底超越缘一的那天。
那时,优的眼中应当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了吧。
缘一见他心意已决,便没有再劝阻,说:“好吧,那我就带兄长大人去见我们的主公吧。”
岩胜点了点头。
将要出发的时候,岩胜忽然从袖中摸出了什么——那是一个细细长长的匣子,上头用粉漆描绘着莲座佛樽的纹样。
“兄长大人,这是什么?”缘一问道。
“……原本是要给优的。她很想要这个东西。”岩胜低声说着,打开了匣子,内里盛放的乃是一支发簪,簪身赤红,以金箔片贴就的细小椿花,饰以金光粼粼的叶形流苏。他看了一眼这支发簪,便将匣子合上,重新收了起来,“算了。下次再说吧。”
发簪这样的下贱之物,到底是有些不合她的身份。
就算她很想要,也还是先收在自己的身旁吧。
“走吧,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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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国岩胜决定离开家族,成为猎鬼人的消息,给继国一族上下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家臣们自然是不允,连带着族人们也一道反复劝言,想要阻止岩胜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抉
择。
这个乱世里,确实是有一些奇奇怪怪难以理喻的事情会发生,比如当的好好的家主,忽然出家去寺庙里种菜了,又或者疯疯癫癫的小马夫突然变成了用兵如神的巧将,可继国族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回是自己家的房子塌了,自家的家督要丢下家业和妻儿跑了。
但不管族人与家臣如何劝止,岩胜都熟视无睹,然后直接离开了家,跟着弟弟继国缘一去鬼杀队了。这下,家臣们连人都找不到,就更无从谈起劝阻一事。
家主离开了,但继国一族还要继续生活,若州也需要一个领主。家臣与族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聚集在了优的身上——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将会决定继国的下一个家督是谁。
是男孩,那就由这个男孩来继承家业;是女孩,那只能从继国家的其他族系里挑一个男人来继承。至于这女孩本人嘛,在乱世里,只有被安排着嫁来嫁去的份儿了。
因此,虽然岩胜不在了,但优还能以国守夫人的待遇好好地活在这座城池里。如果她所生下的是个男孩,那她更是会直接成为未来家督的母亲。
除却岩胜不在身边外,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的。照旧是做她分内的事情,闲暇时赏花调香,担心着天冷加衣的事情。领上的政事是由几名亲信家臣和继国岩胜的叔父一道商议完成的,也轮不到她来担心。
可一个自小相伴的人从身边消失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偶尔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她总觉得继国岩胜会出现在门扇之后,低头朝她笑着,问她:“优,今天如何?”又或者夜半梦醒,她会下意识地朝另一侧的枕上伸手抓去。不过,如今已没有人会搂着她安然入睡了,那另一侧的枕上空落落的,唯有她的影子慢慢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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