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就是家里的天,她得撑起母子俩的未来。
她每天很辛苦,醒着的时间几乎都不停地在做事情。一方面是为了挣钱,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一种逃避,不想看到意志消沉的儿子,她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不想去想没有未来,因为她知道没有未来。她只能拼命挣钱,好像只要挣到钱,什么都能解决,一切就都能回到原点。
今天,重新在儿子眼睛里看到光,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她才发现自己心里有多苦,她才敢让自己哭出来。
“季先生拍的那张照片里小越的样子,像极了……”胡婶艰难地说,“当年小越说要考最好大学的样子。”
裴青时说:“现在也还可以考啊。”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自然。
胡婶看着她:“哪有那么简单……”
“很难吗?”裴青时反问,“您不是说小越成绩很好?”
“不是成绩的问题。”胡婶很难过,“他怎么去考?就算考上了,能去读吗?就算读了,有用吗?”
“坐轮椅去考啊,能做手工艺品还不能握笔?”裴青时还是很淡然,“考上了大学就能读,读了一定有用。他可以当老师上网课,可以开辅导班,可以做学术研究,可以写作,可以做设计……只要脑子没坏,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胡婶怔怔看着裴青时,她觉得很艰难的人生,完全没有希望的未来,被裴青时轻描淡写一说,竟然好像很平常?
如果别人这样说,她肯定会觉得那些只是安慰人的话,可裴青时这样说,胡婶莫名就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裴青时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但身上却总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股力量会传染人,胡婶最后点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回去的时候,发现严越眼眶也是红的,但他并不想被她们看出来,主动道:“我们开始吧。”
“好。”裴青时答应一声,在旁边帮忙摆造型,处理背景,做一些简单的搭配,季西池则负责拍照。
严越家的手工艺品不多,没多久就拍完了,全是室内的景。
胡婶小声地问了句:“要不,去外面拍两张?”
声音和态度都特别小心翼翼。
裴青时转头去看严越。
她听胡婶说过,严越这两年不愿意见太阳,一次门都没出过。
严越沉默了好一阵,点点头:“好啊,就是要麻烦你们。”
胡婶差点又哭了,急忙低头去抱严越,想掩饰过去。
她身高不到一米六,看着最多也就八十来斤,日常抱一个男人上上下下,都不敢细想这两年她是怎么过的。
“我来吧。”季西池放下相机,主动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