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学院给我下了‘精神封闭’的诊断书,几乎给我的向导生涯判了死刑。父亲无法接受他的儿子是个废人,反而变本加厉,让我参加更严酷的训练,为了激发‘潜能’,逼出我的精神体。”
这也是胡硕和容免为什么觉得他在成年后性情改变的原因。异能者的精神封闭症,和普通人类的双向情感障碍很像。薛放在少年时代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即使到现在,还有许多细节记不清。
“并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当向导,好像所有人都认为觉醒了异能就要成为人上人是天经地义的。”薛放语气很轻,“母亲离开,父亲送我走,写信给姑姑,也只是嘱咐我不要和父亲闹僵,好像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为我妥协一次。所以我真的很怕你离开。”
猫的尾巴露在盒子外面,盘成一个圈,在里面舔了舔向导,整只缩成球,卧在人类的肩膀旁,变成一大张围巾温暖他。
薛放转过脸,埋进毛肚肚里,深吸一口,“你知道吗,我以前养的小猫很乖,小小的一只,会跟在我后面到处跑,我去哪,它就去哪。我周末回去,它会在门口等我。它和其他大人们都不一样,它的世界仿佛只有我。”
他的声音逐渐干涩,“可我不敢奢望你的世界只有我。我只希望,你走之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别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太阳落山,光影倾斜,箱子被掀开丢到旁边,猫科瘦美的身躯在墙壁投上人类修长的影子,和躺在地上的另一道身影覆在一起,宛如一体。
“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薛放亲吻卡片上的爪印,“你为我妥协了。”
至少在这一刻,在做抉择时,缪寻将他摆在了首位,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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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薛放不让你走吗?他也管得太宽了吧!”阿丽莎毫无淑女风范地拍桌子,满脸写着“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也不想去。”缪寻咬着果汁吸管,单手打字给她。
阿丽莎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啊,那是你真正的家,你不想看看姑母的房间吗?还有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我们都保存着呢。按照传统,你还有六分之一的继承权。”
“送你好了。”简简利落的四个字。
阿丽莎气得咬起嘴唇,“肯定是那个向导和你说了什么,离间你和我们的感情。我早就看出他不是真的好人了。”
“我和你们没有感情。”缪寻锈金色的眸子冷冷的,“我没有关于你们的记忆,听描述,你们对我也不怎么关心。”
阿丽莎据理力争:“不,我们关心!否则你也不会好好在这蹲着,你真以为玥萨能轻易放过你们?是我求爸爸的!”
缪寻视线扫向她,她闭紧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怪不得最近在帝国的日子风平浪静,悠闲到缪寻都有点奇怪了。原来,不仅薛放在操控,腊肠狗也掺了一手。
“你们关心是这具身体吧。”缪寻百无聊赖,把吸管折成了纸鹤,“这个身体以前主人的意识早就被清洗干净了,现在和你对话的,可能是垃圾场不知道哪具腐烂尸体爬满苍蝇的脑子里下载的意识哦。”
阿丽莎被他的形容吓到了,“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缪寻!”
缪寻慢慢勾起嘴角,煞有其事告诉她:“你没见过那场面吧,一卡车的哨兵尸体,刚死两小时还新鲜的就会被挑出来,丢进仓库区,拉开卷闸门,用闸刀沿着这里——”
他顺着额头比划了一下。
“从这里,‘咔嚓’,切一刀下去。要下刀很精准才行,操作的师傅都经验丰富,这样才能做得又快又好,不会耽误取脑子。新鲜的脑子是粉红色的,很像你今天穿的纱裙颜色。”
阿丽莎惊恐地低头看一眼裙子,那粉嫩嫩的颜色好像染了血,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运气不好,天气太热了,脑子就会在脑壳里生蛆哦,拿出来时就是白惨惨的,像豆腐块一样,一碰就碎。这时候就要小心了,要好好把它泡在绿色药水里洗干净,之后一起送上生产线,插上电极,用脑子里微弱的生物电流制作一张又一张‘小绿卡’。”
缪寻天真地指了指阿丽莎正在喝的猕猴桃果汁,“哦对了,如果脑子不小心散在药水里,就很像你现在喝的东西,很稠的哦。”
“哇——”阿丽莎蹬蹬踩着低跟小皮鞋,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了。
自此之后,阿丽莎都对绿色和白色的浓稠果汁有了生理性恐惧。
“太过分了……”走出卫生间,少女狼狈地擦着嘴巴,向缪寻控诉:“不仅现在不跟我们说话,还讲那么可怕的故事吓我!”
“我没有和你开口说话的义务。”
打完这句话,缪寻就拿起包赶去教室上课。
——教室。
“这节又是薛老师的理论课吗?”
“上周的作业我还没做完,太多了。缪哥做完了吗?”
缪寻打字:“没做过。”
都是战术题,有不少题目的著名战役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太简单不想做。
“不愧是你!喔老师来了。”
薛老师走进来,神情一如既往,是一种总被寸头形容为“看透凡尘”的淡然。
只有缪寻知道,他那种表情应该是没睡饱觉,有点起床气,又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