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是睡着了,却做了好多梦。
一会儿是回到了小时候,眼看着爸爸把妈妈打得鼻青脸肿。
一会儿又回到了不久前,亲眼看着妈妈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得滚到了路边,拎着的鸡从塑料袋里摔出来,不知怎么复活了,像尖叫鸡一样“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一会儿又回到了病房里,穿着一袭鲜绿裙装、涂着艳红口红的方徊来,一步步逼近病床上的顾母,狠狠掐住了顾母的脖子,而虚弱的顾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狠狠的向着方徊来的心脏扎去……
一片血泊之中,顾迢浑身冷汗的醒来。
喘了好一会儿,顾迢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好端端躺在肌腿堡的卧室里,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耳边传来林语然均匀的呼吸声。
怕吵醒林语然,顾迢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卧室去,带上了门。
顾迢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走廊的尽头。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方徊来的单人房间。
顾迢尝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轻易的打开了。顾迢摸黑进去,打开手机的手电一看,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房间门没锁——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方徊来的东西一件不剩,好像她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顾迢摸索着爬到已经没有床单的床垫上,在左边躺下。
她让出来的那一片区域,正是方徊来习惯睡的右边。
顾迢蜷缩着身子,用手指在右侧的床垫上摸索了好一阵,又把手指放到鼻端闻了一闻,露出失望的神色。
方徊来身上的气息,早已一点不剩了。
失落的顾迢翻了一个身,仰面向着天花板躺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床垫有些不平。
顾迢觉得这微妙的不平衡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躺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放不下,翻身起来,打开手机电筒照着,抬起了床垫的一角——
那里居然真的有东西。
顾迢颤抖着手,把那个被压得扁扁的袋子,翻了出来。
那竟然是顾迢和方徊来重逢的那一年,方徊来第一次过生日时,顾迢亲手给她织的那条围巾。
顾迢手笨,那条围巾也不知漏了多少针,看起来像一条歪歪扭扭的烟囱。
这么多年过去了,毛线看上去都已有些腐朽,不这么受力也有可能这段,所以方徊来用一个透明的袋子把它装了起来。
顾迢的记忆里,方徊来是带过这条围巾的,就是一起跨年看流星雨的那一次。
那一次,方徊来找回了她的小海,顾迢也找回了她的小游姐姐。
那之后,可能是因为围巾实在太丑,方徊来又很快爆红,戴着这条围巾太不像样子,顾迢就再也没看方徊来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