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香烟很好地抚平了他的焦躁。
顾恺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左手握着方向盘,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根烟吸完,顾恺再次向夜色中裴温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那个人。
裴温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
顾恺没试图去追赶,而是打起方向盘掉了个头,驱车回家。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不断被推开,他也有些疲惫了。
另外一边,裴温下车后,一直跑到顾恺看不见的地方,才慢下来,在小区里缓步走着。
这时还不算晚,小区里仍有许多居民在进进出出。
有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散步,有老头老太太刚吃过晚饭一起遛弯儿,有放学后的小孩儿在东奔西走大声尖叫。
看着那些小孩儿,裴温突然想起曾经在医院里的一天,他被一个小孩撞到,扑到顾恺怀里。
彼时顾恺身上传来一种好闻的香味,是沉浸清冽的雪松味。
那是他第一次对顾恺心动。
裴温并不迟钝,相反,他内敛含蓄的性格让他更多地去观察别人的反应,反省自己的每一个行为。
他很清楚自己很早就喜欢顾恺了。
但他自卑又胆怯,即使喜欢,也憋着不肯说。
他知道,如果顾恺和他交往,一定会很快就厌弃他。
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雪松味,裴温猛然回头,看到一株雪松。
是他家窗外的那棵。
高大,挺拔,沉稳,冷静……就像顾恺给他的感受。
顾恺……裴温望着那株雪松,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刚刚在车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在没人看到的黑暗中,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他想到自己刚才吼了顾恺。
顾恺对他那么好,他还吼了顾恺,他为什么会吼顾恺呢?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强烈的自责感与罪恶感淹没了他,他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心口钝钝地痛了起来。
那是很熟悉的疼痛,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每一天,这种疼痛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总是不期然地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以至于裴温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否则怎么会那么痛呢?
雪松下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道人影冷漠地立在那里,阴沉地望着他,似乎随时会扑过来将裴温撕碎。
裴温瞳孔一缩,头皮猛地炸开,背后冒出冷汗。
然而定睛一看,那道人影又不见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裴温惊恐地微微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