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你敲门?”沈牧皱眉,袖风强劲挥出,“嘭”地撞开窗户,冷风立即灌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旖旎香色。
熏香早已燃尽,仅残存的一缕袅袅青烟也吹散在夜风里。
飞扬的白絮随之飘进来,沈牧觉得清醒了些,冷声吩咐:
“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酒菜放到桌上,斟了一杯酒,清亮惑人的嗓音幽幽响起:“小牧,在主子面前,你哪儿来的吩咐?”
沈牧猛地抬头,一脸惊愕:“你是……苏瑛?!”
面前的男子一身绛紫衣衫,零碎额发垂下来,遮了只眼睛,面容静谧恬淡,眼神温润如映了一汪清透的山泉。
沈牧却觉得视线都炽热得烧起来,挣扎着站起身,恨道:“你没死?!”
苏瑛没吭声,然而投射过来的眼神里蛰伏着毁灭殆尽的戾气与阴狠。
“你是来报仇的?”沈牧脸色恢复先前的冷漠,发软的手脚此时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这实在糟糕。
苏瑛笑了,问:“你要求饶吗?”
“……哼。”
“也是,你向来刚强不屈的性子,怎么做得来跪地求饶的事儿?”苏瑛仰头灌了一杯酒,手指用力,捏碎了酒杯,就这样拿着一块瓷片靠近沈牧。
沈牧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衣衫凌乱,墨黑的长发有些散开了,贴着脸颊,瞪苏瑛的眼神虽然凶狠,可气势不足。
苏瑛道:“你知道我这人是睚呲必报的,你捅了我一刀、又毁了我一只眼睛,我该怎么偿还你呢?”
随着苏瑛的靠近,沈牧嗅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儿,凝聚的力气又缓慢流失了。他想到苏瑛小时候常跟花匠玩耍,娇养出没香不挨身的毛病,却跑去跟大夫学了几年医术,那时候,他身上总是带着草药的苦涩味道……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苏瑛的声音,沈牧蓦地回神,正对上一只冰封了三尺之寒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面孔,霎时怒急攻心,抽出随身匕首刺了上去。
苏瑛侧身一晃躲开,反手扼住手腕夺取匕首,攻向沈牧的眼睛。
沈牧只来得及看见尖锐锋利的刀尖倏忽落下,刺向自己的眼睛,眦裂的眼眶几乎要迸溅出血丝。
下一瞬,瞳孔骤缩,刀尖堪堪停在眼前,只要稍一有力,便会刺透眼珠。
苏瑛沉声道:“小牧,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沈牧恶狠狠地瞪他:“要杀要剐随你。”
“……你在想我,对是不对?”苏瑛突然轻声叹气,神色变得哀伤,“这个雪国,曾经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只剩下你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倘若我做错了,我随你打骂,可现在是我对你的恨一无所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沈牧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