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于安直到一半的身子又前倾了回去,唇与唇的距离无限接近,咫尺之差,好似下一瞬就要碰上。
可惜。
青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嘟囔了两句听不清的梦话,翻了个身,呼吸又趋近平稳。
闵于安紧张得不敢动弹,等萧启不再动弹,似乎又进入睡眠,闵于安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萧启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闵于安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不敢造次了。
她摸着黑给萧启盖上了被子,蹑手蹑脚掀开门帘,待巡逻的又一波兵丁走远,才轻手轻脚出门,回自个儿帐子。闵于安回去,侍女还兀自睡得香甜,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她的离开。
——心里没装事的人,睡眠总是好得令人羡慕。
闵于安珍而重之拿出荷包,取了颗糖塞进嘴里,细细品味。她静静躺着,没有闭眼,还在回味与将军难得的接触。没多久就天亮了,帐外喧闹之声传来,她睁开毫无睡意的眼,机械穿衣洗漱。
她宽慰自己,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但没有以后了。
后来的很久,闵于安都在后悔,若是当时,顺从本心吻上去……
哪怕被将军发现也好,哪怕被将军指着鼻子骂不知廉耻,也好过空守着回忆度日,她不至于到死,连个触碰都没有过。
***
人总是这样,事情发生的时候不觉得,等过去了就后悔。闵于安已然悔了半生,不想再后悔。
她去找了人过来,把柴凯抬回去,柴凯睡得很沉,这样大的动静都没醒过来,紧抱手里的酒碗。
闵于安清理好桌上的一片狼藉,慢条斯理打了热水回来。
然后,把书架抬到帐子门口,挡住可能的窥视。沉思片刻,又把屋子里的一切大件都抬到门口,把门封死,这样儿,就不会有人看见了。
曾经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如过眼云烟,但扎根于心底的人就躺在床上,与那时一样的模样。连帐内的环境都相差不多,闵于安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在高昌城,还是她和亲的路上。
萧启脸上明晃晃的那道疤却在提醒她,现在是何时,身处何地。
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拥有了这个人,她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
悔恨的情绪在心里酝酿了数十年,发酵成不甘和渴望,终于,尘封不住。
她想到酒楼里与萧启的对话——
“我想要你。”
“可以。”
说话,要算话。
门,关的很拢。
外头,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知是否又下了雪,下,或者不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屋内,热的很,不受寒风侵扰。
闵于安注视着还在往嘴里送酒的人,她说:“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