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哈利说,尾音弱了下去,心里产生一股挥之不去的不详。
邓布利多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出魔杖,哈利还注意到上面多了一枚粗陋的金戒指,和那只烧焦的手相比,这显然不算什么了。
邓布利多从脑海里抽出几缕银丝,放进冥想盆里,按照顺时针缓缓搅动。
特里劳妮的小人形象从里面升起。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末……”
邓布利多说:“这就是真相,哈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利从邓布利多口中详细了解到自己成为伏地魔宿敌的经过,陷入长久的出神。
沉默蔓延在校长办公室,肖像画里的男男女女又开始犯困了,哈利仍然沉浸在自己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命运里。
他从前觉得自己的救世主称号徒有虚名,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命运,自从伏地魔选择了他而不是纳威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成为那个人的命运之敌。
无法逃离,无法拒绝,只有面对。
他知道自己和伏地魔的力量差得有多远,未来满是荆棘和黑暗,他的幸运还能持续多久呢?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自己战胜那个人的理由。
他终于明白邓布利多所说的残酷谓何。过去的一年里,他被隐瞒、被躲避,因而无知无觉地进行着渺小的奋斗,甚至因为机缘巧合救下几个人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也有了进步,有了方向。
可如今知道了这种命运,死亡似乎随时悬挂在头顶,强大邪恶的敌人就在前方注视着他。和它们相比,他的努力显得那么不值一提,他的希望、爱情、亲情和友情都岌岌可危。
他感到一种幽凉的沉重压了下来,坐直身体支撑脖子忽然变得困难起来,校长办公室的壁炉似乎离得非常遥远,火焰的温度在抽离。
屋里静悄悄地,响起了肖像画的轻微鼾声。
哈利从神游中恢复过来,有些惊讶自己还在校长办公室里坐着。
邓布利多又把新的记忆放进了冥想盆,正在缓慢地搅拌着。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哈利看了看挂钟,时间已经接近子夜,但他没有在意,“为什么现在你不担心伤疤的连接了,先生?”
“从最不幸的角度来说,我可能别无选择,哈利。”邓布利多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不久前,我巧遇了伏地魔。”
哈利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他把遭遇伏地魔的可怕不幸仅仅描述成“巧遇”。
“这是一次非常有价值的巧遇,我确定了两件事。”邓布利多继续说,“一件是伏地魔确实制作了魂器;还有一件,是他知道我知道了。虽然这两件事听起来都不太走运,但乐观地说,我不用再顾忌被他发现而必须隐瞒你了。”
“魂——魂器?”哈利听得一头雾水,“抱歉,那是什么?”
“一种盛放灵魂的黑魔法制品。”邓布利多解释道,“还记得你二年级碰到的那本日记吗?那就是一件魂器,只有极少数巫师知道这种高深的黑魔法制品,可以使人不死。”
哈利张大了嘴巴,“可是——他——他说自己只是一段记忆——”他没有说下去,意识到相信伏地魔的话有多么可笑。
邓布利多说:“是啊,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魂器。那是他最为重要的秘密,关乎生死,就连最忠诚的食死徒也不会知道。所以,当他看到我摧毁魂器的场面时,可以想见会有多么震惊和愤怒。现在,我再问一下开始的问题,你的伤疤最近怎么样?”
哈利张了张嘴,这才明白邓布利多的用意,但他不知该不该说小天狼星的事,他们约好要暂时对凤凰社保密,以防引起更多怀疑。
“它……不再那么疼了。”哈利说,祈祷邓布利多不要追问下去。
“这就是幸运的角度了。”邓布利多看着他说,湛蓝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他的内心,“这段时间你似乎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你的朋友都很忠实,没有对凤凰社的任何人透露。”
哈利感到尴尬,“我……”
“没关系,哈利,我觉得这很好。”邓布利多说,“人总是有不想说的秘密,我一直期待你能像普通的少年那样长大,包括拥有自己的隐私。尽管这是题外话,但我还是想说,你能拥有这样忠实的朋友也让我感到安慰,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少一个恋人?”
哈利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邓布利多很快揭过了,“说回正题,从幸运的角度来说,我把伤疤连接的长时间沉寂视作一种取舍:伏地魔似乎暂时放弃了利用它,把时间投入到搅乱巫师界的其他地盘上。”
哈利很快反应过来:“阿兹卡班,霍格莫德,翻倒巷。”
“没错。”邓布利多说,“就连魂器被摧毁的愤怒都没有传递给你,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已经严密地封锁了这种连接。除非你主动传递,否则这种封锁是双向的。”
哈利的心跳动起来:“那么,这是否代表不用再担心我的伤疤了?”
“我很想说是。”邓布利多沉重地说,“但恐怕不行。这是我的无能,现在还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只能说是一种随时会终止的幸运。”
“哦……”哈利苦中作乐地说,“没什么大不了,我本来就一直靠运气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