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视线凝固了,一动不动地停驻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喜欢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要是真的,那就更方便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为了巫师界的未来和希望,继续苟延残喘下去,领导那群不堪一击的小凤凰,守护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似乎打算——”
“如果说谁真的有点实力能阻止我杀人,那也就是你了。”伏地魔说,“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要来,那至少你在的时候,学生们更安全,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竟没有杀人的预谋。”邓布利多轻声说,“甚至——可以拒绝早日杀死我的诱惑。”
“现在有了比你的死更有价值的东西。”伏地魔说,“没错,我进入霍格沃茨确实有自己的目的,而且不在你可知的范围。”
邓布利多慎重地说:“那么,我恐怕仍然无法同意。”
“我可以帮你定期缓解诅咒,保证你活到我离开霍格沃茨的时候。”伏地魔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放上一枚重量级的砝码,“你可以不在乎死亡,邓布利多,但骤然丧失领导的凤凰社和一座光秃秃的城堡可挡不住我。也许你可以在死前安排他们防御的战术,可那需要时间。从容赴死和泰然牺牲都是轻松的,真正艰难的是苟且地活着。哪怕欺世盗名,遭受万人唾骂,你知道一个活人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邓布利多缄默着,那颗缜密的大脑显而易见在思索伏地魔背后的意图。
“另外……任职期间,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承诺:不对霍格沃茨的在校学生出手。”
邓布利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拿什么保证?”
“由你保证。”伏地魔说,“这不是我的义务,邓布利多。你才是需要保证他们不因为触犯我而倒霉的人。非要说的话,我的保证就是让你活着。”
他展开双手,似笑非笑地说:“没什么比这个更保险了,是不是?”
邓布利多又陷入一段新的沉默。
“你很幸运,邓布利多。我现在的耐心好了很多,愿意浪费点时间等你想清楚。不过最好别太久,一个黑魔王的仁慈总是稀少的。”
伏地魔在指尖轻点着魔杖。
“或许你更愿意我现在放个黑魔标记出去,等明天所有的报纸登满你和在逃食死徒勾结制造恐慌的阴谋论,在学生家长和董事会的恐慌和愤怒中被赶下台,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你的救世主和小凤凰们安排好后路,干净利落地死于我的诅咒,结束你光辉伟大的一生。”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想想那个画面,虽然一如既往地令我作呕,不过你不合作的话,我只能帮你达成了。”
邓布利多意识到他是真的有备而来,而且势在必得。
死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死亡,要布置好打败伏地魔的计划也需要时间。而且越多越好。
他并不赞同伏地魔所说的话,活着并不是唯一能让人发挥价值的时候,有时候死亡更能产生超乎想象的巨大作用。
但那也需要合适的时机。
伏地魔肯延缓他的死亡彻底超乎了邓布利多的预料,这绝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给予敌人机会。
他当然明白这个机会不是白来的:一旦伏地魔进入霍格沃茨,他就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用来防范他近距离的危害,急剧增加的接触机会更会使他的计划有曝光的风险。可以说,这是一个隐形的牵制策略。
但反过来,他也可以借此观察伏地魔的企图和秘密,尤其是有关魂器数目和下落的线索——由于斯拉格霍恩不相信伏地魔已经回归,至今都不肯向他透露半点情报,邓布利多的调查已经陷入僵局有一段时间了。
他从半月形的镜片后面审视伏地魔,心里已经有了计议。
“还有一个问题。”邓布利多说,“尽管我会竭尽全力保证每一个学生的安全,但我仍然希望你能主动和哈利保持距离。”
伏地魔轻轻笑了:“你拿什么来‘希望’呢,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从焦黑的手指上取下那枚丑陋的金戒指,指节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表情很平静。
伏地魔脸上的闲适消失了。他知道邓布利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他,但仍然冷漠地审视着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虽然你并不陌生,但我想你并不清楚它真正的含义。”邓布利多说,“远离哈利,放了阿不福思,我可以告诉你戒指的秘密。”
“两个条件,换一个秘密。”伏地魔怪异地讽刺,“你觉得我会答应?”
邓布利多轻声说:“我们心知肚明,你对哈利不像以前那么充满敌意了;阿不福思被审问很久了,能问出来的也都问出来了。这两个条件对你来说其实无关痛痒。但你一直不知道冈特家族流传至今的戒指的价值,这个秘密才是你值得关心的。”
伏地魔不带感情地说:“我仍然有许多办法从你手上拿回它,自己研究。”
邓布利多只是说:“你说的对,在我死后。”
他们平静地对视了片刻,办公室里静悄悄地。原本逃出去的画像又潜了回来,各自扒在画框边缘窥探。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仿佛随时会打破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