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望着它们,感受到来自汤姆的不耐烦,悠闲地提议道:“难得来一次,走之前我们可以帮阿不福思放一会儿羊。”
汤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摆明了不奉陪。
邓布利多却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返回往羊圈走去,嘴里又继续原来的话题:“自恋使我无限推崇自己的利益,傲慢使我无法忍受任何缺陷。所以,当遇到各方面足够符合我想象的人时,我可以迅速陷入迷恋。可是当这种迷恋干扰了我的道路,我的利益……我也能够迅速断送它。”
汤姆冷笑评价:“像你。”
邓布利多好像忍不住笑了,发现自己竟能从死对头落井下石的攻击里感到一丝赎罪般的宽慰。
如果换了他的朋友们,恐怕再不济,此时都会以沉默应对吧。
“我称之为‘清醒’。”邓布利多放松地说,“我能够不带丝毫感情地评判这场迷恋的发展过程,认识到对方身上的每一毫米缺陷,并且发自内心地厌恶。或许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可我观察了许多人的感情,他们或许也可以做到,但绝不是毫无感情地。”
他顿了顿,陷入一阵沉思。
汤姆已经有点觉得无聊了,邓布利多才又一次开口。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情的差别呢……或许像阿不福思刚才赶我出来的时候,如果换做年轻的我,会直接使用魔法攻击。”
汤姆看他的眼神在说:好像有多大区别似的。
邓布利多摇摇头:“我不会顾忌他的性命安危,可阿不福思会顾忌我的。我的家人,朋友……他们都会。就算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他们的感情都在发挥着你我无法想象的巨大作用。这种作用不是显露在外的,只有当你回过头去思考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那种不同是由于感情引起的。”
汤姆微微一愣,心里没由来闪过许多模糊的光点。
邓布利多观察他的表情,轻轻地说:“……莉莉的魔法,就是这个道理。”
汤姆的神情一秒阴沉下来,唇边再次挂上冷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邓布利多有些意外,想了想,只好继续:“我想,能够支配如此多人的重大行为,这样的感情一定意味着什么,我的失败或许只是遇到了错的人。所以我不断地学习、理解,试图掌握它……这么多年,我取得了很多进步,常常看上去和大家没什么两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彻底失去了爱人的可能。”
即使是汤姆,也多少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种话从邓布利多口中说出,无疑颠覆了世人的常识。
“我研究得、思考得太多了……我能看清楚感情发生的每一步,意识到其中的利益如何驱动人心的变化,幻想和错觉如何在身体里制造情绪的漩涡,最终导向持续积累的渴望惯性……越是‘清醒’地看待身边的每个人,每段关系,每种冲动,越是能意识到:这是短暂的崇拜、一时的欣赏,那是一厢情愿的怜悯、顾影自怜的自恋……每一刻的感情都有名字,唯独没有一个是爱。”
“其实……爱是很脆弱的。”邓布利多忽然说,“当你不愿意承认的时候,谁也无法令你拥有它。”
“我人生中唯一拥有爱的可能的时候,是我还不理解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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