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灵兀自看着棠威,除了会儿神,眼眶微微发红,用手背抹去了。
韩琢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揉着她的头发,开口道:
“我第一次来棠家就看过棠威,当时就心生怀疑,但当时觉得此人与我没什么关系,便也没有多嘴。他的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棠灵震惊地抬眼望着她。
“被人强行打断的气运很容易就会被接续起来。换句话说,我现在就能治好他。不过我不保证当他醒过来,看到家道中落至此后,会不会怨我和你。”
韩琢摸摸她的脸颊:“决定权在你,不要有道德束缚,他对你好,你也对他的家人仁至义尽,棠家人都是罪有应得,受害人是你,你不是必须要救他。”
棠灵又看了看皮肤干枯的老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
棠宏这个名字是棠威给起的,那一年,棠威二十多岁,刚生了第一个孩子,棠宏还是个半大小子,被他爹派到棠威跟前张罗伺候。
棠威当时捏捏棠宏的肩膀道:“太瘦了,跟着我以后让你天天都吃饱。”
一晃50年过去了,自己有了家庭,也有口饱饭吃。一手建立起这个庞大家族的棠威却孤零零躺在床上,被自己的孩子们抛弃,眼瞅着什么都吃不下了。
棠灵这个女孩棠宏有印象,十几岁的小丫头,大眼睛又灵又漂亮,跟在棠威身后,规规矩矩的,懂事听话又聪明,棠威很喜欢她,那几年给她的关照比棠威其他的孙辈都多。
后来棠威瘫了,小女孩被撵出了家门,棠宏在门后看着轻轻叹气。如今还能来看一眼,棠家真的能吞人心,人心都长在外人身上了。
棠宏抽完第二根烟,将烟屁股小心地扔到墙角的垃圾桶里,家破败不堪,他也不舍得造,每天都尽量收拾得干净。时间差不多了,他慢吞吞地往房间走,棠威在床上瘫了十年,这两个人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推开虚掩的门,棠宏首先听到的是嘶哑的声音,像是喉咙被堵住的人想要说话发出的声音,不好听,但棠宏瞬间被钉在原地,随后飞奔到床前。
他陪了棠威五十年,他咳嗽一声,他就能认出来。
躺在床上的老人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珠轻转,嘴唇翕动,韩琢从桌子上找到了茶水壶,壶中却早已没有了水。
棠宏跳了一下,赶忙跑到楼下,端了水壶蹬蹬蹬地上来,倒了满满一杯水,棠灵伸手接过,扶起棠威来,一点点地喂水给他。
韩琢对发愣的棠宏说:“他刚醒,最好马上送去医院打些药帮助恢复体能。”
棠宏又跳了一下,赶紧打电话,韩琢看他面露难色,把电话挂断嘟囔着“我找我女婿……”,拦住了他,拨打了120。
“久卧之人身体机能丧失严重,随意搬运容易引发其他疾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救护车来把人拉走,韩琢和棠灵开车跟着到达医院,一番折腾以后,终于把该上的机器都上去,并且挂上了水,医药费是棠灵拿的。
“对不起,我出来的急,什么都没带……”棠宏有些不自在,棠灵只是摇摇头:“还要麻烦您多照看爷爷。”
“应该的,应该的,是我的本分。”
棠宏连连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