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玻璃珠掉进喷泉了。”她猛地低下头,低声说道。
女孩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似乎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般,被薄纱挡住的面颊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爸爸妈妈不让我碰这些贫民才会用的东西……可是波子汽水真的很好玩,我背着他们偷偷藏起来了一瓶。”
“但是……但是好不容易取出来的玻璃珠掉池子里了,我捞了半天也没找到……”
“回去的话,又不能随意出门了。”她的声音逐渐颤抖失控,被压抑的哭腔让人感到心碎。
一旦有了开头,难以向他人吐露的话语瞬间失了枷锁,顺着内心撕扯开来的缝隙急不可耐的抖落。她仰头看着眼前愿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明明只是位长相平平无奇的服务员,此刻却犹如救济她的天使般,自带美化滤镜。
“很辛苦的!”她尖叫出声,发泄般的不断数落着过往生活的不适,眼中的水雾早已凝结成形,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每天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课业,还有莫名其妙的新娘修行,可是我不想结婚,不想嫁给奇奇怪怪的外国人……说什么要有贵族小姐的样子,可是插花也好礼仪也好,这些我都不想要!”
“所以我离家出走了……不想让爸爸妈妈找到。”
女孩抽泣着打了个哭嗝,假装没有注意到服务员眼中并没有被迫倾听陌生人自我剖析的尴尬感。她发泄完毕后勉强恢复冷静,似乎将自己悲惨的过去揭露给别人看,就能将纠缠自己的痛苦分摊出去部分。
睫毛上仍旧挂着泪珠,鸢色眼眸中带有名为希冀的光,女孩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他。
过多了解到顾客的家务事对于在游轮上工作的员工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船上客人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一方巨擘,想要处理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员工再容易不过。所幸的是眼前的客人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叛逆小孩子,被保护在象牙塔中长成的公主,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服务员只是假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挽起裤腿到喷泉内替她寻找丢失的玩具。
“……我帮你把玻璃珠捞出来吧,这的水对小孩子来说太深了,很危险。”
女孩瞬间破涕为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她声音轻快的感激着说:“谢谢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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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热心的服务员道别后,将裹满水滴的黑紫色玻璃珠举到眼前,女孩不经意间流露出蜜糖般甜美的笑容。她将玻璃珠对准大厅中央璀璨闪烁的水晶吊顶,透过这层好似雾霭笼罩的滤镜注视着世界。
那是光明不存在的世界。
将弹珠塞回灌满新饮料的玻璃瓶,再将盖子牢牢扣紧,津岛修治心情很好的一蹦一跳迈着小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葡萄汁中来回滚动的玻璃珠碰撞到瓶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被颜色过深的饮料包围着,从瓶外已经很难看清那枚卡在瓶口处的弹珠原本的模样。
屋内并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自己留在抽屉和各种地方的小陷阱也没有触发,至少证明这个房间如今还算安全。
津岛修治将存放于房间床头柜上的手套戴好,从裙摆边缘开始一处处探查着,最终在挂在腰间的银质装饰链条上发现了体积小到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发信器。他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地将这个不足米粒大小的小工具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确定了没有窃听功能后将它重新塞回挂饰缝隙里。
果然单纯的演戏无法让特工轻易相信他是无辜的。
刻意装扮成服务员的模样来试探他,是因为突然出现在“叛徒”隔壁的自己过于可疑,需要知道这个遮住脸一身谜团的小女孩是不是弗瑞德里克的同伙。
毕竟他们同批次上船,却发现目标人物隔壁的空房间不久前刚被预定,并且查不到预定人的任何信息。
“得想办法让那位亨利先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才行呢,就算已经半退休了这反应也太迟钝了点。”津岛修治喃喃自语着,盯着墙上昂贵到令人咂舌的装饰画,这幅画背后的房间就是弗瑞德里克的所在地,那位除了必要的伪装以外从不外出的特工先生。
海洋女神号背后的暗涌常人并不知晓,被牵扯进来的几方势力所掌握的信息量也不尽相同。
弗瑞德里克并不知晓自己已被打上“叛徒”的标签,潜伏在游轮上的几名美方特工随时准备将他抓捕,又因为顾虑到各个方面无法立刻出手。而俄方特工掌握的信息过少,在确认存有机密名单的磁盘所在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仅仅能隐约猜到对方的存在,想要找出敌人一时半会不可能,短时间内局势会这般僵持着。
费奥多尔制作的邮轮地图跟系统的兼容性很好,脑内地图上闪烁的红点在二层停了下来,正是那名好心替他捞玻璃珠的工作人员。
那颗看似普通的玻璃珠上涂抹了某种放射性元素,亲自替他捞起的话便被做了标记,在地图中显眼的犹如大半夜头顶聚光灯的存在。
就像是所有人都是系统随机游戏名,就你一个人秀,非要带上duang满特效五彩斑斓的称号。
“这几天还是乖乖待在屋里好了。”
津岛修治,消极怠工中。
毕竟他藏在喷泉中的微型炸弹会在明早弗瑞德里克路过的时候引爆,威力不足不至于闹出人命,用来打破现有的局面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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