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士兵造访,神情警惕的国木田独步在看到费奥多尔的第一瞬间,表情霎时间变得僵硬,对于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难以置信。
“小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喃喃道,凑到牢门前仔细凝视着肤色苍白的幼童。
这座岛必竟是由英、法、德三国共同建造而成的,刨除刻意前来游玩的游客,大多数能在岛上居住的人都来自欧洲那边。
这个孩子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那双紫红色的眼眸没有什么精神,边缘也有着熬夜产生的黑眼圈。原本精致的小制服也因为经过某段丛林,被裸露在外的树杈枝桠枝弄脏,除了泥土以外,白色的连袜裤上还沾有不少草木汁液,留下大片或深或浅的绿色痕迹。
想要来到此处并不容易,正常游客拿到的铜币根本没有权限入内,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因何缘故才会出现于此?
“是你啊……”
原本缩在垃圾桶内的太宰治探出一个头,表情嫌弃,那头蓬松的卷发上挂着像是口香糖包装一样的污物。
虽说还达不到蓬头垢面的程度,却比起平时更令人感到不悦。
似乎是因为在垃圾桶里待久了,青年身上散发出了一阵不妙的气息。哪怕是常年习惯把据点安排在下水道内的费奥多尔,闻到后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并没有从垃圾桶中出来打算,这一点跟不久前在小木屋中,想要往同款垃圾桶里钻的潘多拉·亚克特相似,都是在某些奇怪的方面十分固执又幼稚的男人。
青年伸出胳膊,将桶身往上提了提,让修长的双腿从垃圾桶底部刻意挖出的孔洞中探出。就这样顶着幼童难以言喻复杂视线,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来到了栏杆旁,“在我走后没多久你就出发了吧,所以?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两人在岛上勉强算是结盟状态,哪怕在离开这里之后又可能斗得你死我活,至少在目的并不冲突的如今,还是能够冷静下来好好交流一番的。
“有个东西需要给你。”朝后退了两步试图躲避臭味袭击的费奥多尔,将停留在自己衣服纽扣上的小蝙蝠取下,放任它扑扇着翅膀来到太宰治身上。
包括粘在垃圾桶内壁上的污物在内,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蝙蝠消失的瞬间,除了青年手中之前替中岛敦撬开手铐用的钢丝依旧存在以外,监禁室内的臭味源头彻底消失不见。
太宰治茫然眨眨眼,拍了拍瞬间变得光洁如初的垃圾桶桶身,开始嚷嚷着,语气难以置信。
“不是吧,你刻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消除我身上的臭味?”
魔人有这么无聊吗?
“飞蛾?不对,是蝙蝠……”目睹了眼前超乎他认知一幕的国木田独步动作僵硬半晌,“太宰,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那个蝙蝠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无视掉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还有这个看起来过于年幼的孩子,明明只不过是四五岁的外表,却给人带来一种如坠冰窟的彻骨寒冷。
哪怕是他曾经见过的杀人如麻的犯罪者,也比不上眼前的幼童给人带来的不适。
“不,只能说是见过的关系。”
终于舍得从垃圾桶中出来的太宰治摇了摇头,三两下将铁桶踢到一边,发出一阵巨响。
没有任何士兵闻声而来,走廊中却也不是一片寂静。仿佛有零星几个值班人员在走廊另一头踱着步子,窃窃私语着,并不打算前往。
如此看来,费奥多尔是通过正规程序,以权限压制来到此处的。或许他身上就有自己在岛上窃取失败的金币。
青年扭了扭腰,活动开因长时间蜷缩起来酸痛的筋骨,语调波澜不惊,“较真起来的话,之前组合的白鲸坠落,就是他干的好事。”
“什么?!”愣了一瞬的国木田独步,终于无法睁眼自己的惊愕,落在费奥多尔身上的视线愈发凝重。
“这点我不反驳。”幼童顶着一张无所谓的脸,完全不打算替自己的行为做什么辩解,坦然承认着,“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恐怕没有时间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从士兵那里得来的钥匙,艰难踮起脚尖,颤颤巍巍地扶住栏杆,打开对于他来说太高的锁。
“失败了么……”重获自由的太宰治喃喃道。
他暂时没有理会国木田的询问,为了赶时间,一路上将费奥多尔拦腰捞起,夹在自己腋下离开这座建筑物。
被颠到不行的魔人强忍住上涌的胃酸,“只是这一次而已,有时间操作的异能力者存在,这条世界线很快就会被抹消。”
正如潘多拉·亚克特透露的时间,分针时针共同归零的那一刻终将到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中午十二点。
来到外界的瞬间,伴随着一阵几乎要将鼓膜刺穿的剧烈声响,不远处绽放的巨大火球映入眼帘。地面颤抖着,发出毁灭之前的濒死悲鸣。无论是天际还是海面,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
无法理解现状的人们甚至还来不及感到恐惧,便在这片焦灼地狱中失去了声息。
即便对此早有预料,费奥多尔的心脏依旧漏跳一拍。
气温灼热到只需片刻就能将体内的血液蒸发,外表年幼的孩童抿起嘴,那双紫红色的眼眸映照出宛若红莲一般不断逼近的火光。在高温即将将他的生命夺去之前,那双冰凉的手覆盖在了太宰治的手背上,似乎想要握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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