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还包括了这个世界在不停轮回,太宰治对他毫无保留的感情来源,以及种种自己曾经完全不知情的内容。
那个孩子曾替他挡下许多暗杀,被米哈伊尔毁坏身子之前,身手甚至可以与猎犬媲美,只不过因为这次没有接受改造手术的缘故,实力被砍掉不少。
他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替自己着想,不会索求任何回报,然而当年的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忌惮那孩子的能力,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像先代那样,被太宰治亲手划开咽喉。
森鸥外很少会去思考“如果”。
所谓的如果,都是建立在他对过去做出某项决定的后悔之上,是无用的马后炮。再多的思索,也只是让自己徒增悔恨,所以他很少会在这方面浪费精力。
但是这一次,森鸥外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维。
夏目老师亲口告知他太宰治很信任他是一回事,毕竟对于森鸥外而言,他所看到的太宰治的性格与这毫不搭边。哪怕被自己的老师告知,那孩子全心全意想要对你好,从未有过任何私心与保留。结合自己平日里看到的内容,森鸥外还是不曾有过真实感。
他对太宰治的感情持以保留态度,只不过是十几年的抚养,这段时间构建而出的感情,真的能够经得起数百次轮回的考验吗?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是什么宠爱孩子的父亲,为了组织,他可以摒弃一切私人感情。
正如四年前的mimic事件,他算计了坂口安吾,算计了织田作之助,同时也算计了那个孩子。即便后期已经证实,当初与他在首领室对峙的那人并非太宰治,而是潘多拉·亚克特假扮而成的,那么他本人在这种场合又会是何种反应?
直到森鸥外详细翻阅完这份资料,他才大概理解了,太宰治这份感情的来源。
那确实是一个不算完整,但从来都很幸福的家庭,也难怪他会如此珍视自己,珍视自己这个从来没有任何记忆的“父亲”。
如果说他早就认知到这一点,不存在对太宰治那些没必要的试探与警惕,那孩子现在说不定还在港口黑手党内,成为最让他感到安心的怀刀,永远不会将利刃指向自己。
而不是现在这样,彻底成为超越者的玩物,忍受那些只有在暗世界苟且求生的妓女才需承受的内容。又被政府方当做弃子,哪怕现在明面上得到了武装侦探社的庇护,也永远无法逃离超越者的魔爪。
他已经被毁了,在谷底的泥泞中竭力挣扎,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将他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越陷越深,却无能为力。
所以他从来不想去思考“如果”。
森鸥外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疲惫。
“宫野真守……”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视线从资料上那个访谈记录截图青年的脸上挪开,“确实是太宰君,不会出错。”
“演员吗,出道作正好是黑手党题材,三部曲到最后成为组织首领,服装也跟港口黑手党时期的他几乎一致。”
意味不明的色泽自中年男人酒红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他轻叹一口气,将那份资料丢回桌面,语气意味深长,“红围巾还挺适合他。”
太宰治以宫野真守这个名字参演的黑手党题材三部曲,是他影星生涯中最为出名的作品。与那些被他影片中形象吸引的粉丝不同,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自然能看出这其中的违和感。
时间不对。
太宰治出演这部电影的世界线,是他口中轮回开启之前,那里并没有港口黑手党的存在,甚至连异能力都没有。
但他电影中的形象过于眼熟,几乎完全复刻了身处港口黑手党时期的模样。就连电影结束的最后,成为首领的他,服装穿着确实很像港黑的传统。
那条红围巾太过显眼了。
潘多拉·亚克特的能力是时间操作,那么是否有这种可能,早在太宰治拍电影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那孩子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的状况,是否可以理解为原本已经消失掉的某条世界线,正在与他们所处的现实逐渐融合?
“这个时间是太宰被带走后开始的,但是很奇怪,如果太宰真的这么出名,港口黑手党不可能没有发现。”
中原中也眉头紧紧皱起,见到森鸥外扫过一遍资料后,补充着自己察觉的异样之处。
他是依言办事,能让首领亲自传达的情报探查工作,内容必定不会简单。
只根据一个人名想要找到详细信息并不容易,要是有照片还能简单些。中原中也在叫来手下的情报人员之前,先是自己通过手机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要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却没想到搜索页面出来的是那条青花鱼的脸。
首领说的宫野真守,难不成就是太宰治?
回想起不久前的震惊,青年直到现在还没能缓过劲来,他不自在地压低帽檐,语气颇为迟疑,“还有就是……搜查到的家庭背景,有些不对劲。”
他居然查到了在东京生活了十几年,前些年还在经营小诊所的首领,而太宰治是那家人的孩子。
果然还是很难想象,那条青花鱼被首领抚养长大的事实。
“唔……太宰君居然能考上东京大学医学部,果然那孩子认真学习起来很厉害。”
对于这种情报,同样难以接受的森鸥外深表赞同,原本半阖着的眼眸睁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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