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用什么样的尺度衡量?
倒悬在澄黄酒液中的壁钟指针,因来电而在吧台桌面滋声滑移的手机,还是无聊透顶时纤长指尖敲击玻璃酒杯的脆响。
在左边空置的高脚凳被陌生男人占用之前,重一礼花了整整叁秒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在手中的酒杯被人移开的第四秒,她意识到自己今晚是有些喝多了——她绝不可能在神智清明的时刻放任大脑去细究这些无意义的未解之谜。
还是因为醉,重一礼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杯中只剩下一半的酒液晃荡而移动,升空,最后滑入一个秃头男的口腔。
秃头男对准她的唇印饮下一口,在酒吧暧昧的霓虹灯光下咂了下嘴,“女孩子喝这酒,太烈。”
只上下打量一眼这人的长相和穿着,重一礼便开门见山道:“不好意思,不喜欢大叔。”
搭讪者并不气馁,贪婪的目光流连在眼前这位吊带短裙下曲线玲珑的人间尤物身上,“小美女,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每个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年龄并不是衡量……”
普信男永远听不懂人话。
重一礼不想再浪费时间,抬手招来酒吧服务员:“你好,买单。”
台面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瞥见来电显示上“辅导员”叁个字,秃头男瞬间双眼放光,抓住机会问道,“原来美女还在上学啊,大几啊,是附近大学城的吗,有没有兴趣……”
付完款,重一礼拿上手机离开高脚凳,“没兴趣。”
一旦有醉酒的征兆,她不会让自己在公众场合久留。
重一礼踩着高跟鞋,一路脚底生风地从地下酒吧走到一楼正门。
室外冷空气在光裸的手臂和大腿皮肤上卷起一片鸡皮疙瘩,重一礼这会儿才从酒后的晕眩中清醒片刻,晚上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要回去还得找个代驾。
然而代驾app还没点开,酒吧里的秃头男竟也跟到了她身边。
举着手机的那只手腕被人握住,秃头男凑近重一礼,用诱哄的语气说,“美女,先别忙着拒绝嘛,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跟了我,我可以负责你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自信地用手比了个数字,“一个月五千,够不够?”
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还想学人包二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天专门派来给她找乐子的。
也正因如此,重一礼没有第一时间冲秃头男甩巴掌,而是造作地收回手,抬高音量冷嘲热讽道,“谢谢你啊秃头叔叔,五千块钱连我的一双鞋都买不起,你凭什么包养我?凭你年龄大,还是凭你头发少?追我的人里面有钱有颜的多了去了,你算得上哪根葱?”
秃头男被怼得挂不住脸面,正想动手收拾这伶牙利嘴的女人,余光却又注意到这大门口还有别人在场。于是他故作镇定地泼着脏水,“我说呢,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穿这么少来夜店鬼混,还不是出来卖逼的,五千块钱都……”
对话朝着不堪入耳的方向发展,旁边那位像是被他们吵到,烦躁地在地面跺了下鞋跟,走去路口的垃圾桶旁抽烟。
秃头男的话于重一礼与耳旁风无异,掀不起丝毫的情绪波澜,她密切关注着app里的接单信息,连气音都懒得再发一个。
在秃头男嘴里的“婊子”一词落下之后,界面恰好显示有代驾司机接单,目前距离她只有几百米。
“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撂下话,重一礼朝着之前停车的方向走,可秃头男偏偏是个难缠的,“你报啊,就凭你一个做鸡的,我看警察来了第一个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