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在北。
从天魔阙相北而行,穿过银河飞瀑,是一片人族城池,其中混杂着各族修士。四座大城连带着周边十几座小城,形成了一个叫天赦的国家,修士当中也称此地为天赦之地。
谢知寒的症状在布下阵法后逐渐消退,发热倒是退了下去,但修为却还没有恢复,甚至因为孕育着幼崽的缘故,他的太阴之体又有无法运转的迹象,虽然不至于娇气,但确实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他的身体清瘦匀称,近日稍微长胖了点儿,可若不日日丈量他的腰身,其实也根本看不出来。再加上一身宽阔道服,把形成了一点弧度的小腹也遮盖住了,除了黎翡以外,没人能看出来这位清俊飘然的道长有什么异样。
进入天赦之地的第一个月确实是这样。不管是出入红尘世俗的道观寺庙、还是观望公侯府邸、皇家城池的龙气,或者遍寻周围的洞天福地……谢道长虽然体弱,但行动也还方便。
只是最近半个月,这样毫无掩饰地在红尘中行走,似乎有了些风险。
黎翡如此想着,伸手抚摸他的小腹。
谢知寒正在马车里闭眸默念道法口诀,被这忽然的触摸惊了一下。他睁开眼,视线落在黎翡的手背上。
“是不是……”她琢磨着说,“又长大了点。”
谢知寒喉结微动,面上有点泛热,他忍下耻意反问道:“你这个娘亲是怎么做的,日日盯着我都看不出来?”
“就是日日盯着才看不出。”黎翡道,“我是没生过,但也见过别的魔族生孩子,没有一个跟你一样,先病了一场,接着修为凝滞,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花瓶。就是想参考我也参考不上……不过你是人族修士,这么特别,让我多操心操心也是应该的。”
她嫌弃我……谢知寒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这几个字来,唇锋微抿,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
“你这身衣服有点遮不住了。”黎翡考虑着道,“让人见了难免生疑。”
“已经到了寒光城,多添衣就是了。”谢知寒道。
“总有炭火温暖,在室内也衣衫单薄的时候,到时捂着不太方便。”
“……这种障眼法的小事……”
谢知寒话没说完,就见到黎翡忽然一抬头,她眨了眨眼,然后身上瞬间发生变化,长长的银色耳坠和簪环消失不见,长发用一件嵌珠银冠束起,衣衫变化,脖颈到胸口被布料遮盖住,三指宽的玄色革带掐住长袍的腰,若不是眉眼太秾艳,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俊美郎君。
她的妩媚是带着一股英气和凛然不可犯的。如今换了装束,看起来……俊美锋锐,雌雄莫辨,很难一眼断定男女……
谢知寒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黎翡突兀地贴上来,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按在怀里抱了抱,然后又亲了亲他的脸颊,吻了吻眉心,确定把小谢道长哄得晕头转向,才道:“你我既结为道侣,娘子怎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娘……子……
谢知寒就知道她心里没揣着什么好念头。他屏息凝神,一脸不受影响地把黎翡的手拉下去,低声道:“谁是你娘子,松开。”
“你连我的孩子都怀了,如今要抛弃我们不成。”她故作受伤地埋怨,真像调.笑小娘子似的握住他的手,掌心抵着他道服下微隆的小腹,指尖隔着衣衫,在那一小块儿皮肉上滑动。
这么一碰可要命了,他身上的纹路本来还消停,让她一催动,生机勃勃的花纹扭动着轻颤起来,连带着根植栽种在肌肤下面的“根须”都微微抽动。谢知寒吸了口气,推她的动作瞬间软下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点滴不剩,无法抗拒地倒在她怀里。
谢知寒手指微拢,在她衣服上抓出层叠的褶皱,微微咬牙吐出一句:“黎九如……”
“你生我的气了?”黎翡勾起他下颔亲了亲,眼眸笑得弯起,“我才把合籍咒文修复好,跟你重拓了一份契约,你这就脾气见长,果然得到了的都不珍惜,人啊,总是这样。”
谢知寒缓了半天,等小腹里那小崽子安分下来才扶着她的肩膀起身,还没完全爬起来,就被黎九如按着后腰压了回去,她挑起谢知寒微凉的发梢,慢悠悠地道:“障眼法倒是简单,可我障眼法学得实在不好,最多给你变出一对兔子耳朵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这人折腾他怎么就不会腻,看起来坦率耿直,实际上说不定哪个时候就从脑子里冒出来一连串的坏心思。
“你怎么能……”谢知寒想不出来说她的话,在这方面他的词汇量实在有限,便微恼地一口咬在她脖颈上,在血管起伏的地方咬出一截浅浅的齿痕。“过分。”
黎翡由着他咬,她知道谢知寒是不会舍得咬痛她的。她对小谢道长的爱意总是发觉得那么及时和清晰,与此同时,她也知道这对于谢知寒确实“出格”,可这种“出格”,如果是她提议的话,他心里终究会愿意的。
谢道长总是这么有容忍度,她知道的。
黎翡将他身上这件道服扯松,纤薄宽阔的衣衫落入她掌中,然后是里面整齐雪白的衣物。她偏过头,双手都在解开他内衫上的系扣,用嘴咬住他发间的玉簪,轻轻一抽,簪子滚落下来撞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除了他们两人,随行的就只有乌鸦。此刻那只三足金乌正化作人形在外头赶车、跟那四匹骏马聊得热火朝天,加上车外的结界,没有人窥探其中。
但这是在进入寒光城地界的道路上,周遭凡人的车驾时不时地从身旁驶过,蹄音奔腾,细碎得如同密密的鼓点。
谢知寒对这些意料之外的声音有种天然的恐慌,他的身躯僵了僵,然后把自己埋在黎翡的怀里,既不配合,也未反抗。墨发随着簪子脱落而垂下来,遮住了一半骨肉匀停的脊背。
黎翡把手伸进他的发丝底下,沿着脊柱的线条向上,她不知道在储物法器里装了什么,随手就能翻出一件衣服来,还很细致地给谢知寒穿上,把带子系好。
“这是……什么……”
“要是你身上奶香味太浓。”黎翡在他耳畔道,“只先沾湿这一件。”
他不说话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要……”在挽发的间隙,谢知寒终于喘了口气,低低地恳求她,“九如……”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她道,“我穿过。”
谢知寒:“……”
她、她穿过。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什么底线的话,这会儿已经被搅碎得分毫不剩了。一想到黎翡穿过这件衣服,那种贴合布料的肌肤几乎有一种形同被抚摸的错觉,这种混乱的错觉跟羞耻感混淆在一起,让谢知寒顺畅的大脑都开始不理智起来。
他不再反抗,乖乖地让黎翡摆弄,但明显神游天外,眼神飘忽,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翡给他的腰上系了件宫绦,视线一扫,忽然挑了下眉,伸手覆盖上去:“穿这样华贵端庄的衣裙,可不能一碰就有反应啊。”
谢知寒的手猛地收紧攥住袖口,他被说得很是愧疚,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抱歉,我……”
“不过,夫君亲自给你穿衣挽发,你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这样温柔体贴,心动也是难免的。”黎翡一边漏洞百出地帮他圆,一边屈指用两根手指拢出个圈,漫不经心地套了套,自言自语道,“……这里好像没标记过,要不要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