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带难色:“齐妃,你莫要冲动。先前怡嫔说了,这事儿并非是她做的,剪秋,你先扶着齐妃坐下。”
“不是她做的?”齐妃猛地拂开剪秋前来扶她的手,惊怒道,“皇后娘娘,这样的话您也相信吗?怡嫔是为了六阿哥能独揽圣意才做出这等糊涂事,连臣妾都能看分明的事,为何皇后娘娘您却坐视不管!”
刚说完,她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悲苦道:“臣妾知道大阿哥没了之后您一直难过,便教导着三阿哥要尊重、敬爱您这个皇额娘。可不料,不料皇后娘娘长久地不做生身母亲,竟是全然忘了慈母之心该有多苦!”
“娘娘!”剪秋震惊了,“您慎言!”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齐妃今日十分伤心,连带着平日里就不太好的脑子此时更是理智全无,“到头来只有我这个当额娘的关心三阿哥,若是我再怯懦些,又有谁来为三阿哥争公道!”
“你将朕置于何处?”
皇帝面色沉郁,大步进殿,见安陵容低着头也十分显眼的红肿面颊,冷声道:“齐妃伺候朕十几年,是越发不知道什么叫宫规惩律了。”
皇后被齐妃一番惊人之语说中了伤心事,心中正骂着齐妃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当下却尽责提醒道:“皇上,齐妃她伺候您已有二十多年了。”
“有何分别?”皇帝坐在凤座上,捻动着手里的翡翠念珠,“遇着事儿仍学不会克己自持。”
“皇上,皇上,臣妾与您唯有三阿哥一个儿子,如今他被贱人所害,难不成您还要包庇贱人吗……”齐妃虽然怕,但还是坚持为儿子求一个公道,“求您给三阿哥做主,臣妾求您了……”
“三阿哥是朕的儿子,他受苦,朕心中自然也不会痛快。但若叫朕知道有人借由此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只会更不痛快。”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却无端让人联想到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怡嫔,齐妃所说之事,你可有做过?”
安陵容平静地抬起脸,别人都生怕叫皇帝见着自己挨打受训时的丑陋模样,她却半点不在乎般将那张巴掌印明显的脸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是藏着永恒不灭的星火,仍旧清凌又坚定。
“臣妾没有。”
就这四个字?糊弄谁呢?
华妃正要冷哼一声,却听得皇帝嗯了一声,像是不打算再追究的样子,有些愕然地瞪大了一双妩媚凤眼:“皇上,怡嫔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叫众人信服?”
皇帝的视线移回安陵容身上,安陵容面不改色将那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苏培盛,你亲自去传温实初。”
叫苏公公亲自去……
众人还在低头思量着皇帝的态度,却又听得他继续道:“叫温实初拿些治脸的膏药来。”
华妃的小眼刀子顿时直直地往安陵容身上扎。
贱人就是矫情!都这副模样了还要勾引皇上,真是叫人觉得恶心!
安陵容察觉到皇帝的视觉,只微微抬起浓密卷翘的眼睫,与他对视。
嘴角慢慢抿出了一个分外动人的弧度。
第27章
“温实初的医术的确不俗。”皇帝欺身上前,拂了拂她仍旧柔白细嫩的面颊,“瞧着已经大好了。”
“本就是小伤罢了,只是臣妾本就是貌若无盐,若是再不勤快些涂药,只怕皇上要嫌弃臣妾,再也不来这钟粹宫了。”安陵容轻轻扭过头去,发髻上的双结如意簪下的珍珠穗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那样细小的弧度却直直荡进皇帝心中去了。
“你虽自称貌若无盐,却也自有你的好处。”皇帝斜倚在石青色绣翠竹纹引枕上,手中一面捻动着那串翡翠念珠,一面伸过去握着她的手,“朕身上挂着的香囊、扇坠儿、养心殿紫铜鹤顶蟠枝香炉中染着的三和香,还有那几套寝衣,哪一样不是你的心意?”
他话音刚落,便瞧见对面垂着眼的人玉一般的脸上飞上两朵薄红,只听她轻声道:“臣妾驽钝,只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做做功夫罢了。”
“唯有这细枝末节,最叫人觉得珍贵。”
安陵容看着皇帝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终于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皇帝的话虽然好听,不过也就是听听罢了。
西南战事大捷,华妃与年羹尧一对兄妹,一人后宫得意,一人宫外跋扈,倒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呀!”
弘珩和淑质已经过了八个月,两人在厚厚的芙蓉织花毛毯上自顾自地爬来爬去,两个白白嫩嫩的肉丸子虽说是双生子,模样生得却不同,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谁是谁。淑质手中的金铃铛被弘珩夺去了,养得更敦实些的弘珩笑嘻嘻地摇着铃铛,全然不顾一旁的妹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安陵容见状只得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将委屈巴巴的淑质抱了起来,宝桑连忙找了新的金铃铛递给她,原本还泫然欲泣的淑质顿时笑得眼睛弯弯,露出几粒小米牙,瞧着可爱极了。
宝桑见着眼热,夸赞道:“公主和娘娘长得真像,都是一样的漂亮!”
安陵容笑着亲了亲女儿的小胖脸,放她下去继续玩儿了:“淑质是公主,长得好不好看原不打紧。只要她自己能立起来,那我便放心了。”
“小主这么得宠,阿哥和公主又得皇上看重,总是隔一两日便来瞧,公主日后定能指婚得一个好额驸,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宝桑光是想到那样的场面,眼角的褶子都快要笑出来了,“到时小主一定已到了贵妃尊位,奴婢还从未见过贵妃嫁女的场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