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因着帝王情绪低落,加之朝堂震荡,苏培盛没少受罪,那嘴角的泡至今都还没消下去呢。不过这怡嫔小主既有心,他也不是个爱端着架子不说实话的,做奴才的,平白傲个什么劲儿?没得给主子送去收拾他的借口不成?
想到被打了一百大板,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厦子,苏培盛脸上的笑容更恭敬了些,除却皇帝主动去瞧了瞧莞贵人和敬妃之外,这怡嫔可是皇帝自个儿亲自传召来入殿侍奉的,卖她个好,自然是划算的。
“今儿皇上喝了药,精神还算尚可,小主您放心便是。”
这便在暗示她皇帝今日心情尚可,不会像前两天那般动辄发怒了。
安陵容对着他笑了笑,自个儿进了殿。
茄皮紫釉狮耳琴香炉中缓缓升起轻薄的烟云,安陵容垂着眼仔细辨了辨,是她前端时日献给皇帝的紫油迦南香,清而不寡,用来清心养神是最好的。
皇帝原本低着头不知道在瞧什么,闻着那股与殿内所焚香料截然不同的淡淡香气,这才抬眸去看她:“你来了。”
安陵容依礼福了福身,如今正是贵妃丧期,她没有打扮得过于华丽,加之她也是个不爱穿红着粉的性子,只着一袭竹根青的如意云纹衫,两把头上只簪了一双羊脂玉玲珑钗。
清雅不俗的美人微笑着望向皇帝的时候,他只觉着心中烧着他终日不得安宁的那把火总算平息了一些。
“来。”
皇帝面色和缓了一些,安陵容便会意地走到他身后去,摘了护甲,轻轻地为他按起头来。
“皇上近来总为了许多的事儿伤神,臣妾不过几日不见皇上,便觉着您消瘦了许多。况且……”安陵容顿了顿,皇帝只觉自己被拢进了一汪香风之中,只低声道:“况且什么?”
安陵容手上的力道微微重了些,皇帝不禁闭了上眼,失了五感中的视觉,听着她近在耳畔的柔柔声线时也只觉得更悦耳了。
“在诸位姊妹之中,贵妃娘娘对皇上的情意原是最深重的,皇上这般糟蹋自个儿的身子,不禁太后与天下臣民心痛,连贵妃娘娘有知,恐怕也会难安的。”
皇帝的鼻息陡然间粗重起来,但他没出声,仍闭着眼睛,蹙着眉头,一副不太安乐的模样。
安陵容看了只想冷笑,人都没了做出这副痛失所爱的模样做甚?
头天晚上吐血,第二日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年羹尧下狱,前后不过四五天,年党之乱便平息得差不多了。
也就在这时候,皇帝才舍得放出贵妃芳年不继,因病薨逝的消息。
死了都还要叫皇帝利用一把,看着皇帝是对年世兰情意不浅,可不还是用她去算计年羹尧吗?
这同拿皇后丧仪来解决敦亲王这个心腹大患有什么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