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众人沉重哀悼的年世兰,此时却在京郊一处茅屋里大发脾气。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换下华服珠冠的她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艳丽,但那双凤眸冷冷望过来的时候,柳吏目神态平静地跪在了地上:“娘娘容禀。”
“你竟敢欺骗本宫?!”年世兰昏睡了好几天,如今头疼不说,肚子还饿,但她不能露怯,只能高声道,“颂芝与灵芝呢!她们两个竟然会伙同你一起骗本宫?”
相比于年世兰的愤怒,柳吏目显得平静许多:“颂芝与灵芝已然没了。”
他说话的声音太冷,太淡,像是终日不见阳光的幽谷中寂寂回响的风。
年世兰怔在原地:“……你说清楚,什么叫没了?”
“灵芝与娘娘身量相仿,只有她与颂芝的尸首显于人前,皇上与太后才会相信贵妃年氏是真的不在人世了。”柳吏目见容色苍白却仍旧美艳的贵妃傻愣愣地只顾掉眼泪,声音低了一些,“抱歉,微臣无能,只能带娘娘一人出来。”
想到颂芝呈上来的那碗乌梅汤,她原是不想喝的,但是颂芝红着眼恳求地望着她,她便也心软了。
可没想到,待她醒来之后便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年世兰狠狠闭了闭眼:“哥哥呢?本宫要见他。”
“……大将军已被皇上下令打入天牢,连同年富、年兴两位公子,也入了大牢。”
年世兰惊愕地望着他,声音尖利:“你不是本宫哥哥安排在宫中的暗桩吗?只能带本宫一人出来便也罢了,怎得连报信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柳吏目抿了抿唇,见年世兰哭得伤心,只能道:“皇上为了解决大将军这个心腹之患,早已在京中布下天罗地网,微臣去迟一步,大将军一入了京城,自那时起,便已是身在瓮中之人了。”
他这话说得没错,但对他有恩的不是年羹尧,而是面前这位身处陋室仍美得不可方物的贵妃娘娘。
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只有他记了那么多年。
翌日,有大臣列出年羹尧九十二项大罪,请求皇帝立正典刑。
皇帝已然下旨,令年羹尧自裁,其族中任官者俱革职,嫡亲子孙发遣边地充军,家产抄没入官。
柳吏目听着这消息时默然了许久,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进屋去告诉年世兰此事。
年世兰听了,心中仍是痛的,却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哥哥生前最爱喝太禧白,如今我身无长物,你去城中酒坊打一壶酒来罢,也算叫我略略尽到一份心意。”
柳吏目有些犹豫,年世兰扯了扯嘴角:“我这条命是颂芝灵芝,还有哥哥他们换来的,我不会傻到在此时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