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皇上他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突然退了我和那病秧子的亲事,还让我娶她的长姐?”谢临风同样不可置信地瞧着那张圣旨,面上震惊与不悦参半。
谢夫人听后,立马拿烫金烟斗敲了一下她这个不知礼数的儿子的脑袋,怒骂道:“皇上的旨意你也敢怀疑?再说了,你都觉得娶回一个病秧子不好,这下给你换了个媳妇,还是个嫡出的,你有何不满意?”
谢临风捂着脑袋咬了咬牙,他当然不满意,且不说那姜泠月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扰得他心烦,单说她那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坏脾气,他娶回来定又要扰得家宅不宁。
他怎么可能满意。
想必这旨意也是那姜泠月死皮赖脸求来的,要不皇上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替他俩赐婚?
这几日他倒总是梦到之前在赏花宴上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他阅人无数,单凭那一双露在外头的桃花眼,他也瞧得出那定是个美人,而且性子也柔,他中意得紧。
若是能娶得那样的女子回家,方才叫满意。
可惜啊,那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这辈子,算是不能肖想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娶一个嚣张跋扈又聒噪的女子回家。
“娘,我……”谢临风皱巴着脸,刚要说话,一根烟斗就横在他的眼前。
“打住”,谢夫人瞥了他一眼,收回烟斗嘬了一口,悠悠道,“这是圣旨,儿子。”
谢临风不说话了。
“过几日一块去丞相府瞧瞧吧,商议一下大婚的事。”谢夫人没再瞧他,嘬着烟斗转身走了。
“大婚,大婚。”旁边金丝鸟笼里的鹦鹉吱吱喳喳,不断重复着这两个令谢临风头疼的字。
“闭嘴,聒噪!”谢临风怒吼了声才吓得鹦鹉扑闪了两下翅膀,停止了叫唤。
*
谢家是这样,永黛宫里也是同样的风景。
“皇上他真是这么说的?”梅妃拍桌而起,大声问面前垂着脑袋的玉泰。
“是,娘娘,奴才亲耳听见的,太子殿下离开时,手里也确实拿了张诏书。”玉泰颤颤巍巍,向梅妃解释。
梅妃本来还想着近日在皇上身边多吹吹枕边风,让皇上下旨立她的侄女为太子妃,如今倒好,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对了,你刚刚说,皇上提到了姜氏?”梅妃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凝重,看向玉泰。
玉泰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是啊娘娘,皇上是提到了当年的姜嫔,还说什么愧疚、补偿……”
眼见梅妃脸色越来越差,玉泰急忙闭了嘴。
梅妃没再理他,退后两步坐回榻上,手指敲打着旁边的小几,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吧,本宫累了。”过了许久,她才瞥了玉泰一眼,下了逐客令。
玉泰走后,梅妃又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前些日子她还见太子和身边那个小宫女你侬我侬,如今被皇上下旨赐了婚,他却没有多大的反应,难道说……他要娶的本就是他心怡的姑娘。
皇上又提到了姜氏,还说什么补偿,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要补偿也是补偿活人。
哼,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吗,立姜氏女为太子妃。
既是如此,当时太子身边那个小宫女又是谁呢?
梅妃执起茶杯,任杯中热气腾腾冒在脸上,陷入沉思。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这两道旨意算是市井皇宫两头都传了个遍,人人都道丞相府这下算是要更加飞黄腾达了。
奈何此时远在东海之滨苦寻女儿的丞相本人却还消息不灵通,尚未知晓此事。
待他得到消息时,已是深秋时节,彼时他方才把东海之滨几个郡县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找到女儿,失望至极,正打算打道回府,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突然在市井传播开来,自然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皇上驾崩了。
第31章柿树凤袍只见年轻的新皇正搂着身侧女……
皇帝驾崩,文武百官照例要服丧二十七天,举国上下共哀,一月内不许嫁娶。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行皇帝驾崩当日,太子灵前即位,而登基大典则设在一月之后。
因着还有一段时日正式登基,宋寒之便没有急着搬出东宫。
这些年他鲜少在宫里久住,即使是这些日子,他也未能闲下来仔细欣赏东宫的一草一木,如今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反而莫名生出一丝不舍来,站在廊下对着一棵柿子树出神。
这是幼时他和父皇一起种下的,二十年的光景,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只是当今这个时节果实尚未成熟,满树皆是一片青色,远没有成熟时看上去繁华与热闹。
“夫君……”一身白衣的娇小姑娘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担忧地看着前头同样一身缟素的高大身影。
前些日子皇上驾崩的消息突然传遍各宫,即使东宫向来冷清,此等大事,里头的人不想知道也难。
彼时皇后也正好在东宫,她正乐呵呵地与姜雪蚕商量婚服的纹样,外头的小太监却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跪下说:“娘娘,皇上驾崩了。”
姜雪蚕记得清楚,当时皇后娘娘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手里的绣片也落了地。
就在前一刻,皇后娘娘还笑说手里缝制的嫁衣比当初她大婚时那件要漂亮多了,还说想把它拿给皇上瞧瞧,也想听听皇上的评价。
可惜,皇上来不及见到那件尚未完工的婚服,也来不及给出评价了。
姜雪蚕想,皇后娘娘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夫君,听不到夫君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了?
想到此处,她的鼻头莫名酸涩,眼眶也愈加滚烫,一大颗泪珠随之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