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选的只是街边的小饭馆,好处在她跟这家的老板不太熟——不太熟就意味着她没带孩子们来过,不至于问起来露馅。
但餐馆里的饭也只能说一般,尤其是红药只肯给太宰治点易消化的流食。
“小姐还真是会管人啊……”太宰治几次就菜式提出要求都被无情镇压,趴在桌子上抱怨。
红药捏着菜单的手一顿。
刚刚是不是太过亲昵了?
她警惕性应当是不至于这么低的,但太宰治的确很擅长让人放松心防。当然,要是仅仅如此,她也不会对一个是敌非友的家伙这么迁就照顾。归根结底,这个家伙身上有一种她所熟悉的特质,那应当是某种她常在刀剑们身上感受到的、异于常人的东西,因为太过熟悉,反倒不好说明。
心思被太宰治一句话搅乱,她也没了应付他的兴致,把菜单塞回去,示意他自便:“抱歉,从前家里孩子比较多,习惯了。”
太宰治反倒没了话,把菜单转交了老板就不做声了。见红药疑惑地看向他,他无奈耸耸肩:“没办法呢,毕竟我现在还要占小姐的便宜呀。”
红药:……
你为什么能把“蹭吃蹭喝”四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又引人遐想?
她被太宰治的脸皮震住了,一时也没了话。两人间的沉默持续到老板端上菜来,红药才尝了一口,就听太宰治忽然问:“小姐家里的孩子很多吗?”
红药下意识“嗯”了一声,应完才觉得奇怪:“怎么又问这个。”
“就是问一下。”太宰治弯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漂亮归漂亮,红药见过的更漂亮真诚的笑也不少。没有笑意的笑容跟死人的笑也差不多,即使大白天也会令人不适,所以红药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自顾自吃她的饭。
太宰治收敛了笑容,看着红药伸出手拿起贴着“酱油”的瓶子,往碗里倒了一点,又尝了口饭,神情古怪起来,皱着眉头搁下筷子。
接着,她左手敛着袖子,端起例汤喝了一口。在做这样的小动作时,她才显露出一点格外的秀气。太宰治看着她放下汤,伸出手拿下了柜台上“酱油”和“醋”的瓶子,各自嗅了嗅,把两个贴着标签的瓶盖对调。
太宰治默默地看着她把调料瓶放回柜台,皱着眉吃饭,对他的视线恍若无觉。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不露痕迹地向他表达她的不在意。这实在是一位敏锐至极的小姐,太宰治想,敏锐,且温柔。森医生这次可是大错特错了,这根本不是会配合他将织田作推向死亡的人。
她回忆起过去时仍有掩饰不住的痛楚,那是悲剧的烙痕,太宰治无比熟悉。有人经历悲剧,于是带来更多悲剧,有人却绝不会让曾经经历的悲剧在眼前重演,她是后一种。
曾经失去过亲人的她,绝不会让收养了五个孤儿的织田作替她送死。不论这种风声是为什么传出来的,她本人在这场森医生与异能特务科的博弈中,大约只扮演了一个带走孩子们的过客的角色。
完全找错人了啊。
“太宰君,你不吃吗?”红药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他这才注意到红药的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