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太宰君已经把前因后果告诉森首领了。”红药不意外地回答。
同为港口mafia的首领,他们交流应该挺顺畅的。
“事实上,那位太宰君只说了很少的一部分。”森鸥外遗憾地耸耸肩,打开了手边的信封,“于是我又进行了一些调查,最终发现,在那天晚上,出现在横滨的一共有……一、二、三……四,四位太宰君。”
红药瞥了一眼桌子上一字排开的四张照片。
“确实如此。”
她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于是森鸥外也明白这是他不能知道的内容。思及此处,他有些遗憾——早知道就早早跟这位小姐打好关系了,他敢打赌,这些事福泽阁下就不会一无所知。
“我只想向红药君确认一件事。”
“他们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红药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样我就放心了。”森鸥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在见到那个当首领的太宰治之后,这笑容应该有几分真意。红药脑中琢磨着,嘴上却丝毫口风不露:“我只是做好我的分内之事,如果森首领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您大可放心了。”
错觉吗?这位小姐似乎有些……生气?
是因为他提起了太宰君?
森鸥外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太宰治莫名其妙跑来打探福地樱痴的消息,那之后,福地樱痴才开始针对红药。这样的速度,就算他提早察觉了什么,也未免太急迫了。
那时他就猜测太宰君对眼前这位小姐有些不同寻常的关注,再观察一下如今停留在港口mafia的、获得太宰君记忆的那位太宰首领,从前的猜测无疑已经变成了现实。
如果他们真的……这对横滨,无疑是一件好事。森鸥外想。
“虽然这与我无关,但为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我还是要提醒红药君一句,”他斟酌着措辞,仔细观察着红药脸色的变化,“太宰……可不是能被轻易掌控的。”
红药神情一敛,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为森首领只能通过掌控的方式令人效忠而遗憾。”
“太宰是我非常重要的友人,我对他报以百分之二百的信任。”她不假思索地说,“森首领请有话直说,不必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森鸥外笑笑:“是吗?红药君还真是坦荡啊。”
红药没有回答,但脸上已然透出了不悦。
……太宰君,我可尽力了。森鸥外想,从善如流地转换了话题:“就在昨天,我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这上面的人,红药君想必不陌生。”
他从信封里抽出了最后一张照片。
岂止不陌生,那就是她自己。
这应当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是战斗的姿态,羽织被撕裂了几处,浑身是血,堪称狼狈。战斗的另一方没有入镜,红药的脑海中却立刻反射出了那个名字。
安德烈·纪德。
这是四年前,她与安德烈·纪德在美术馆前的战斗。也是这场战斗中,她与织田作之助正式相识,并知道了他的异能力,继而步步推断出森鸥外的整个计划。
但是——就算当时森鸥外出于谨慎,保留了这张用于调查她的照片,但经过世界融合的自我校正,它应当已经消失了才对。就算不消失,上面的人也会被替换为别人……总而言之,四年前她的痕迹,应当被完全抹消了。无论如何,它不该出现在森鸥外的案头,成为他指认她曾来过横滨的证据。
“仅仅如此吗?”红药不动声色地问。
“哦呀……”尾崎红叶掩唇微笑起来,“一梦醒来,发现妾身居然与红药殿早有交锋,还真是令人惶恐呢。”
不过看她如今所展现出的才华,平心而论,那次鸥外殿输得不冤。
不但有了实证,还多了记忆。这怎么这么像……红药捏着照片看向森鸥外,森鸥外毫不掩饰眼底的探究。她理解他的警惕,任谁发现记忆被做了手脚,都会这样警惕的。
怀疑不可怕,不明就里的行动才是最可怕的。为了防止在这个关头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红药沉吟半晌,还是对森鸥外含蓄地透露了部分真相。
“相信森首领也看得出来,我本人并没有这样大规模影响、改变现实和思维的能力,这样天衣无缝的能力,也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她放下照片,抬手向上指了指,“这是世界的意志。”
森鸥外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微微点头。这个解释确实更合理。当年mimic牵涉甚广,森鸥外本人又是真正的操盘手,莫说红药,就算她身后那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恐怕也不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这一切抹除干净。
“那么,世界为什么让它重新浮出水面呢?”森鸥外看着红药面色微变,重新挂上了他游刃有余的微笑,“想必红药君,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了。”
“恐怕要让森首领失望了,我只能给出部分解释。”
森鸥外向她摊开一只手:“愿闻其详。”
“人们关于历史的记忆可以修改,证据可以泯灭,但历史本身,是不可修改的。”红药拿起那张她自己的照片,将照片正面对折进内侧,“即使是世界意志所进行的修正,也只是将这一部分历史折叠了起来。”
她将那张照片展开又折起:“这时它是脆弱的,尤其是——那时的世界在经历另一个重要时刻,这种折叠很容易被破坏。所以为了自身的稳定,它会排斥外来者,这也是各位忘记我的原因之一。那之后,时间不断延伸,历史不断积淀,展开这段历史会愈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