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这里摆着突兀的两张白纸,是个人就能看出它是什么。谁也不觉得太宰治来一趟港口黑手党就为了说这个,于是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一个人表演。
“……他想做什么?”红药喃喃自问。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沉默的海风吹动了她手中的书页,渐渐地,哗啦啦的翻书声变得富有韵律,慢慢慢慢拼凑出近似于人声的节奏:“这就要问你了。不过,条件已经达成,你还打算拖下去吗?”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每分每秒都有世界在灭亡,每分每秒都有世界在新生。”长久的沉默后,“书”沉声回答。这一次,他的声音彻底没有了书页的翻动声,越来越近似于一个真的人:“这些都是在我的体内进行的,我受够了不断分裂,想要快点结束,行不行?”
红药:“……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新生的神明毫无防备地问。
“虽然你是因为太宰君的异能才拥有了意识,但口是心非这点千万别跟他学。”
“你还在乎这个?”
在乎还找了这么个男朋友?
红药听懂了书的言下之意,跳下礁石:“怎么说呢……有时候,也稍微有点不可爱吧。”
“好了,你不是着急吗?开始吧。”
“书”又沉默了。
说来好笑,虽然一直藏身横滨,但这其实是祂第一次看到海。无意识的时候,谁将它带去哪里都是不可控的事情,但自从某人在与某个少年的共振中苏醒,祂就被收入了那间神社的神龛,直到数年之后,红药打开神龛,带出了祂。
不知幸或不幸,祂与唤醒祂的那个少年不同,是彻头彻尾“这一侧”的人。于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祂的存在,她向祂提供了力量,让浑浑噩噩的祂有了表达思想的能力。接着,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分离所有世界。作为代价,你会面临什么,你自己也清楚。”她说,“很抱歉,但这是我站在人类这一侧做出的选择——如果你不同意,就来打一架吧。”
那时,新生的神明对这话还有些半知半解。
“你是审神者。你的工作是辨别恶神,传达神谕。”祂说。不是对这个决定有所不满,而是非常耐心地纠正红药对职责的认知。
于是她笑了。
“对啊,你还是个孩子呢。”
这话让神明非常不满。但不满也没用,祂行动的力量都是她提供的,祂也打不过她。
“审神者呢,是这样一群人。当有神明想要传达神谕时,我们就来判断他的善恶。而我的善恶很简单,对人类有用的神明就是善,反之就是恶。也就是说,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安排,你就是善。如果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你就是恶。”
“但世界分离,我也会灭亡。你想灭亡我,我也要听你的吗?”
“那倒不用。”她说,“你可以尽情的反抗。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所以我是一定要做的。”
那时,刚刚拥有思维能力的祂还理解不了她自相矛盾的说法。只是祂觉得这做法很对——就算祂灭亡,比祂更多的生命会活下来,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而且她也说了:“如果你答应我,我们就订立一个契约。在计划结束之前,我可以替你传达神谕。”
“好啊,”祂回答,“我确实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从那时起,祂就一直跟在了这个奇怪的审神者身边。说起传达神谕,她的本职工作确实做的不错。两人的合作一直默契地持续下来,直到轮渡上红药撕下祂的一张纸,递给了福地樱痴。
“他的身上有我的一部分,”祂问,“两个不同世界的‘书页’叠加,足以造成你要的效果,为什么不现在动手?”
“不急,我还要他去找个人。”
找什么人?当然是找森欧外。岛内的局势很容易预测,福地樱痴会在横滨港上岸,那时他能找、又能让他看得上的组织只剩了一个。
“魔人在你身上写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吧?”
“你说哪一个?”祂的声音非常茫然,“他写得太多,我有点记混了。”
红药无奈地叹了口气。此刻,她没让任何刀剑跟从,独身走在沙滩上,叹气声随着海风飘远,留下的只有她不紧不慢的解说:“我从西格玛的记忆里看到,魔人利用书扩大了溯行军对时空的影响。如果说从前只是溯行军能影响时空,那么现在,曾经与溯行军合作过的人大都具有了这种特性。”
作为神明,“书”还是有些常识的:“这确实有可能。在历史中就常有这种人的出现,现世的人扭曲效应会弱些,不过如果动用了我的力量,还是能强化挺多的。”
“强化的锚点就是召唤溯行军的时空转换装置。”说到这里,连红药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菲茨杰拉德是真的命大。他失败后就坦坦荡荡把时空转换装置交给自己了,这次反而逃过一劫。像森欧外这种多疑又野心勃勃的,这不就被算计进去了?
“世界分离后,新的时空秩序需要重组,这段时间的世界是非常脆弱的。有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在,它们会第一时间被溯行军注意到。”
而这个世界,绝对经不起再一次入侵了。
“福地樱痴和森欧外见面了。”就在红药凝眸沉思之际,“书”忽然实时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