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谁在弹钢琴,毫无章法,像是黑白琴键上,一按就按了一个巴掌下去。
钢琴……谁在弹钢琴?
路德维希怔忡地抬起头。
前面是一家法国咖啡馆,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的钢琴边,乳白的窗帘,栗子色的长发,她姿态娴静,是德国人的面孔,教宝宝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奏。
原本的钢琴师,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
……
就像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荒原上,扭曲的巨石和错综盘虬的矮树。
是了,钢琴——她还有钢琴。
记忆可以编造,爱情可以虚构……但怎么解释,她会弹钢琴?
……
路德维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装了几次才把电池板装上去。
手机里只存有两个号码,她顿了顿,拨通了第一个。
电话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可她拿着电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对面也静默了一秒,随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右手边有人在谈论甜品折扣,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整齐且连续,说明你在某个红绿灯路口,而且是条商业街,综合圣玛丽医院的位置……你在皇后大道?从圣玛丽医院大门到皇后大道要绕过整个医院,你跑着也没有这么快,你穿过了地下室……你去了太平间?”
夏洛克顿了一下:
“哦,维希,你已经无聊到去太平间参观了吗?那里的规模太小了,如果你想要参观尸体,应该找我……”
……她男朋友的area果然很扭曲。
路德维希扶住额头: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你在哪儿?”
小孩子杂乱无章的钢琴声传来,传进两人的交流的讯号里。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说:
“贝克街。”
……
贝克街。
好几天没来,再走进来,就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郝德森太太依然不在,大概在搞定亚图姆之前,夏洛克都不会愿意让这个腿脚不怎么利索的老人回来,可怜的老人估计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忽然去希腊度假了。
变相的保护,强势,冷淡,而别扭……典型的夏洛克方式。
路德维希飞快地跑上二楼。
推开门就看见,在贝克街暖黄的灯光下,夏洛克坐在那里,正在慢慢擦拭他的小提琴,背后是大朵的暗红色花朵——那是她挑选的墙纸。
他做什么都极有效率,除了面对他的小提琴时。
路德维希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夏洛克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说:
“虽然我已经推理出来了,但是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你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