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姿态摆得很低,全程笑意盈盈的,说的却是洛婶自认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洛婶看看模样周正落落大方的春芽,再看看自家的黄毛丫头,完全不相信,一个家中仆从都如此质量的老板,怎么会瞎了眼看上她家的傻丫头?
洛婶只觉得最近两日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她人老了,受不了这等刺激,语气疲惫的问洛年年:
“你、她……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洛年年连连点头,笑起来:“奶奶,许老板人很好的,真的,不然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你亲自看看?哦对了,我今日做的汤面你们吃了嘛,我让春芽用凉水泡起来,面还好吃吗?”
洛婶现在看洛年年,觉得她的笑都傻得不行,现在是说早食的时候吗?根本抓不住重点!
洛小丫却摸摸肚子,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奶奶醒来就生气到现在,我们都还没吃呢。”
被两个孙女接连拖后腿的洛婶疲惫的瞪了洛小丫一眼,指指春芽:“那个,那个春芽,麻烦你去端一下饭。”然后瞪了洛年年一眼,“你别跑,我还有话要问你!”
很快,春芽就手脚利落的将饭菜都端上了桌,丰盛异常的饭菜都还是温热的,面条有点软,但还是很好吃,洛年年自己都忍不住也要了一小碗,里面有两口面。
洛小丫吃得头也不抬,洛婶前一晚就没好好吃饭,现下实在是饿了,打发春芽去后院喂鸡后,就一边吃一边盯着洛年年详细问话。
包括她具体哪天开始不去膳堂的,怎么会刺绣,怎么在布庄当绣娘也能每天带饭食回来,以及和许老板到底是如何熟悉起来的等等。
问这种具体的问题,洛年年都能答得上来。
然后洛婶就听懂了,大孙女在山上膳堂的活计可能是被什么人给顶了,没想到她傻人有傻福,当天就遇到那个什么许老板。
也不知道许老板怎么个眼光,大概一眼就看中了她们家大丫,第一次见面就又是给机会试样,又是请吃请喝的,还不介意洛年年带着饭菜回家,以至于这么多天家里都没发现洛年年已经不在膳堂干活了。
发展到今天就更神奇了,那个许老板早上一听她的傻孙女发愁家里不同意前一桩婚事,竟然自我举荐当接盘的?
这、这卑微的都超出洛婶的想象了,以至于让洛婶对素未谋面的许老板多了两分好感,再加上被洛年年的态度影响了,洛婶突然咬牙作出一个不那么合规矩的决定:“行吧,你把人叫来家里吃顿饭,我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奶奶你同意啦?”洛年年惊喜地问,心想程誉的主意果真有效,洛婶都不生气了。
洛婶抬手拧了一把洛年年的耳朵,恨恨地说:“你个死丫头,别乱嚷嚷,你奶我还没同意婚事呢,婚事那是大事,肯定得多多相看,现在只是让人来家里吃顿饭,近距离看看情况。
“对了,你跟那位说,来的时候可别再坐马车了,从村子后面绕过来,婚事没定下之前可不好让太多人看见。”否则村里的谣言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若是婚事不成,脸都不够丢的。
洛年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准备直接把洛婶的要求转述给程誉,相信程誉会做好的。
见这傻丫头总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洛婶表情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你那个程师兄,准备怎么处理?”
这题程誉教过,洛年年立刻背出来:“我上午跟程师兄说我觉得和他不太合适,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程师兄也同意了。”
就这?人就这么同意了?洛婶简直怀疑自己太老了,理解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怎么一个个的都把婚事当玩似的?
“你昨天还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就愿意嫁给另外一个人了?”洛婶困惑。
结果就见洛年年认真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发表了一番言论:“程师兄是很好啦,许老板也很好的呀,我都挺喜欢的,都可以。”一想到都是程誉,她就觉得哪个都很可爱。
洛婶和洛小丫再次呆住,这次完全被洛年年震惊到了,怎么会有人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洛婶立刻沉声训斥道:“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程师兄,更绝对绝对不能和你未来的丈夫提。类似这种话也绝对不能再说,女人该从一而终,忠贞不二,怎能如此随便轻浮!”
洛年年眨眨眼,察觉到此时的洛婶是真的暴怒了,连忙乖巧的闭上嘴巴。
一直守在暗处旁听的程誉,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挺复杂的。
他一直凝结于心的关于隐瞒身份的担忧,在洛年年这里似乎完全不重要,虽然两人的感情没受到影响让他终于安心,但现在他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洛年年到底喜欢哪个身份更多一点呢?
如果她因为嫁给许山沉而更喜欢许山沉,他莫名心里也有那么点不舒服。
洛家饭桌上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洛婶长叹一声,伸手戳了戳洛年年的额头,又去戳了戳洛小丫的,恨声道:“养你们就是来讨债的!”
洛小丫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多乖啊,她肯定不会像姐姐这么能折腾的。
无论如何,洛年年不再执着于嫁给飞影教的弟子,让洛婶和洛小丫松了口气,心神放松之下,洛婶才有功夫关心起洛年年身上的新衣服,上下打量两眼,狐疑地问:“你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