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全部——都是逝去和即将逝去之物。
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接受了。
翻绞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缓慢地睁开眼,水雾半遮了她的视线。
在她眼前,俊秀的打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恭敬的谦卑的、充满爱意的温柔注视她。
她几乎要在这样的视线下后退,但克制住了。
透明的屏障重新撑起,包裹住他们,隔了一层的大雨蒙蒙打在结界上,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刻缩成仅有他们的小小空间。
“对不起。”
她半跪下来,与龟甲贞宗平视,黑色的瞳孔隐藏了全部的情绪。
“我无法回应您的心意……对不起。”
“为什么?”打刀轻声问,“是我的爱不够吗?”
“……不。”
她平静的、苍白的脸庞如同紧紧封闭的蚌壳,片刻前的动摇仿佛不可靠的幻觉。
“就只是……您爱上的,并非我。”
这个答案并未在打刀的设想里。
“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并非您所认为的那样好的人。”
“您是指您的诅咒?”
“……我……做了许多不能被原谅的事,”她轻声道,“哪怕理由再正当,行事再冠冕堂皇,在做的这些事中,一定会有无辜的人被伤害,被诅咒也是应当的。”
“您后悔了吗,在知道诅咒后?”龟甲贞宗问,“如果再来一次……您依然会去那么做?”
“……我会。”她说,“我也……没有后悔,我知道我一定会有报应的。”
——去死吗?
龟甲贞宗看着她,瘦弱的身躯仿佛要在狂风大作的暴雨中折断般易碎。
背负着无由来的罪恶感、踽踽独行于这人世,为了最终抵达死亡的目的地。
让她活下去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看穿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求死欲,而给她施加了祝福。
尽管这祝福,说不定才是对她最大的诅咒。
“真羡慕啊。”龟甲贞宗喃喃自语,“您是如此的喜爱他。”
“……什么?”
“您是一个惧怕疼痛的人……如果有谁是您愿意忍受痛苦也要去接近的,那么,这个人对您而言一定重要得无以复加。”
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要去靠近他们。
“您无法爱我吗?”
龟甲贞宗的眼睛悲伤而专注的望着她,这柄总是从容的略微喜爱逗弄他人的刀剑,在此刻露出了从未展露人前的神情。
“一丝一毫也无法给予我吗?”
“对不起。”
她只能重复这一句话,想向他伸出手,想让他重新微笑,但这只是减轻负罪感的自我满足。
“对不起……对不起。”
残存的雨滴自发梢滑落苍白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