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沙哑,满脸凄然。
郎世明跟在庄汝连身边,做了二十多年事,他深知这个小公子,深沉难测,极少显露情绪。庄汝连都曾私下同他讲,看不透小儿子。
也许他的痛苦惊惶是演给父亲看,求得父亲怜悯,帮他一把,毕竟宋家女儿是他最大一张底牌,不能被人揉烂撕碎。
但郎世明分明瞧见他都跪不稳。
其间究竟几份真情,他就不知了。
庄汝连见小儿子跪在地上,想起从前的事。
其实家麟家诚联手欺负庄景明,颠倒黑白,傅玲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煽风点火,他全部看在眼里。
但他从未替小儿子讲过一句话,因为心中觉得对这位傅家长女亏欠太多。
而令他惊讶的是,那时庄景明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吃了闷亏,都不声不响,从不为自己争辩,像一只乖巧沉默的玩偶,可以肆意泄气。
其实刚来大宅子里时,庄景明都会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因为他觉得找到了家,这个家能让他吃饱饭,有暖和的衣服和床铺,还有书可以念。
他不用再四处漂泊,看人眼色。
他变得活泼了许多,甚至都学会跟管家的女儿一起在花园里捅蚂蚁窝。
再后来,他遇上一些事,慢慢又像从前一样沉默,走路都会垂着脑袋。
但唯一始终不变的是,即便被打、被骂,再委屈,他都不会讲一句求饶的话,喊一声疼。
这样骄傲的小儿子,如今都跪在自己面前,哀声求自己。
庄汝连心下不忍,叹气道:“行了,这是做什么,我替你问一问就是了。”
边上庄家麟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四弟都好中意杭之,进来就扑腾跪下,幸好当时看清了,没跪错人。”
“只是不知杭之现时如何,唉,她一个乖乖女,怎么就摊上这种倒霉事。”
“听讲有的绑匪都——”
他话都未讲完,脸上便挨了庄景明一拳。
庄景明用了十成力,直揍得庄家麟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鼻子,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庄景明脸上殊无喜怒,只是道:“这是替杭之打的,她已是不幸,你不该此时幸灾乐祸。”
庄家麟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当即便一拳挥了过去。
边上庄汝连连连叹气,直叫造反了。
郎世明忙上去拉开两个人。
庄家麟挂了彩,鼻青脸肿的,冷笑道:“宋杭之最不幸一件事,就是同你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