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还单独问顾然:“不让他来送你?”
“没必要,徒增感伤。”顾然笑了笑,开了个玩笑,“况且,你就不怕他来了,我不想进去了?”
张起灵认真地说:“无事,如果本没你这件事的话,我也会在这时候去守青铜门。你可以等到你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再走。”
顾然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时间、瞎子有时间,但汪家不给我们时间。错过这一个十年,就代表这个十年,我们所有人都要和汪家开始缠斗,到时候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代价太大,不值得。”
此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北京,也有类似的对话。
解雨臣看着躺在摇椅里晃荡的瞎子,问道:“真的不去送他?”
瞎子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送他做什么,看他去送死?我心理承受力可没这么好。你不是也不准备去吗?”
“你舍得不见他最后一面?”
瞎子没说话,解雨臣也懒得再问,进屋睡觉去了,第二天一早,他背了个包出门,见瞎子跟前一天晚上一样,还躺在摇椅里,奚落道:“我要走了,你不乐意去就不去吧。”
“临时改主意了?”瞎子问。
“我只说不去当面送他,没说不跟着他到青铜门看一看。”解雨臣翻了个白眼。
“啧,文字游戏啊,堂堂解当家都玩儿起尾随来了。”瞎子啧啧称奇,然后鲤鱼打挺站起来,“帮我买张机票,我去收拾东西,这就走。”
“口是心非。”解雨臣非常唾弃瞎子这种行为。
他们一路不远不近跟着顾然五个人,瞎子到底是瞎了这么多年,耳朵出奇地好,再加上前方队伍里有个脚步声很重的胖子,瞎子和解雨臣完美维持在一个顾然无法发现他们的距离跟着。
直到他们听到顾然最后的遗言。
瞎子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浑身战栗。
直到顾然进去,青铜门关上,瞎子和解雨臣在走到青铜门前。
胖子本想抱怨两句,二人也不来送送,扭头就看到瞎子摘了墨镜,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青铜门。
所有人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瞎子流泪。
在回去的路上,胖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瞎子,你跟顾小然到底算个啥关系啊?”
“朋友。”瞎子笑了笑。
瞎子想,自从长沙后,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再也没有把爱意宣之于口。他颇有些旧派地想着,如果不曾说过“爱”,那便算不得爱人。
只是一位爱了很久的朋友。
久到此前百年,此后半生,爱过的也唯独只有这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