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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启山方才失礼了。”张启山欠身道歉。

顾然摆摆手,“理解,你们现在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多是妇孺,谨慎点也正常。”

张启山见顾然是个大度好说话的,便试探性问道:“顾先生要前往何处?看先生这装束,不像是从上海来的。”

顾然拢了拢因打架乱掉的头发,颇有点尴尬,犹豫片刻摇头到:“我没什么去处,也许随便走走吧。”

顾然似有隐情,张启山便不再追问,掂量了一下问道:“既然没有想好去哪儿,顾先生可愿与我们同行?不瞒您说,我们从东北而来,准备去长沙落脚。”

顾然虽有隐瞒,但他待人真诚,张启山觉得此行如果有顾然一起,会更轻松也更安心。

顾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启山,半晌摇头笑道:“看你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话至于这么谨慎嘛,直说想让我护送你们一行去长沙就行。还有,别一口一个顾先生叫着,听了膈应,叫我名字就行。”

张启山笑了笑:“那顾然,愿不愿意护送我们一家去长沙?”

顾然欣然点头:“可以。”

张启山见顾然答应了,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虽说再往南走已经没了日军,但两党内战仍然是一重威胁,更何况,他们还有暗中虎视眈眈的敌人。

张启山一个人是真的没有把握保护好他带出来这些孩子。

顾然找张家的女人要了束发的东西,把头发梳好,张启山在侧调侃:“让锦姨给你梳个女人的发式,倒真有几分女相。”

顾然瞪了他一眼,张启山这人不端着成熟的劲儿之后,幼稚得很。

“我到长沙就把头发剪了去。”

张启山随手卷起顾然的一缕头发:“别剪啊,这样挺好看的。”

顾然移开脑袋,“你知道你这在古代叫什么吗?登徒子行为!”

一路上可算是有惊无险,他们又遇到过一次追杀,但来人身手没那么厉害,组织性也弱上一些,有顾然与张启山并肩战斗,没什么伤亡就解决了敌人。

张启山一支离开东北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银细软出来,虽然一路上颠沛,但好歹到了长沙的时候还有不少钱,置办了个宅院,安置好张家人。

顾然到了长沙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帮张启山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情,安置妥当了,张启山才挽留顾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要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和我留在长沙?”

顾然想了想,他确实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战争年代,出行多有不便,他又懒得跟人打交道,留在长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好,那我以后可就在你们张家白吃白喝了。”

张启山调侃:“救命恩人,搁以前那一身相许都使得,白吃白喝算什么,你就尽管在这里住下来吧。”

顾然摇头直叹,就因为他刚见到张启山的时候是长发,配上他的脸有几分女相,就让张启山一直从上海调侃到了长沙。

这年岁生计不好过,长沙城流行明器生意,长沙城里头地位高的除了官员军阀,就是倒卖明器的几家人,张启山初到长沙,怀的是慷慨报国的志愿,但也得屈从现实,先在长沙站稳脚跟。再加上家学渊源,张启山便也开始了倒斗的营生。

经过了从上海到长沙的几个月时间,顾然也慢慢稳定下来了,他坦然接受了自己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的状态,也不再纠结于失去的记忆。张启山提出要倒斗,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就跟着去了。

到了墓里,顾然恍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他也做过这种事一样,只是想不起来了。

张启山也意外于顾然对下斗适应得很快,在地上身手好和下地应付得来不是一码事,光线、环境,还有斗下那些古怪的东西,都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而更重要的是心理,张启山在与顾然提出倒斗的时候,心下还有忐忑,顾然在民国二十一年仍是长发,足见其是个古派的人,其人行事作风也有时给张启山一种名士先贤的感觉。张启山本以为顾然这种人应当是接受不了掘古人墓这种事的。

却没想到他接受得还不错。

是个怪人。

张启山跟顾然也熟络了,便直言问他:“你对倒斗很熟,以前做过?看你不像是这种人啊。”

顾然沉吟片刻,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张启山,便解释道:“我不记得了,有可能是做过,我也有一种熟悉感。在见到你之前,我的记忆是空白的,我不记得了,所以才会跟你来长沙。”

张启山愕然,他没想到顾然竟然是一个失忆的人,或者说,顾然平时的表现不带一点失忆者的惶然。

顾然想了想说:“你可以让你的人去查一查,我也想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相当于是给张启山一个台阶下,顾然隐瞒自己的过去和他失忆完全是两码事,失忆的人代表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立场,有什么仇家,这种未知有危险的可能。

张启山为了张家考虑,不能不查,但带着怀疑的态度暗中调查顾然,又实在有些小人作风,顾然愿意让他查,便让他不会那么难做。

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顾然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在上海荒郊之前,没有任何他的踪迹。

虽然奇怪,但好歹让张启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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